疏長喻從不知道景牧說下流話、撩撥人的本事有這麽高。這一日, 直到他和景牧一同出現在直隸總督府的宴會廳,麵色都有些僵硬。
郭翰如早就候在了那裏。他見疏長喻臉色不太正常, 卻也說不出哪裏不正常,便以為他仍是因為昨日的事情鬧心。
待吃飯的時候,郭翰如便關心了他幾句, 問道:“昨日親王殿下將您帶出去就醫,不知那郎中醫術如何?”
疏長喻愣了愣, 便聽景牧說道:“昨日尋了兩個醫館,郎中都不會治, 說這藥無藥可解。”
疏長喻一聽,側過眼看了他一眼, 見他也在不著痕跡地看自己——死小子, 私底下耍流氓也就罷了,當著郭翰如的麵也實話實說,是不是還要講自己與他昨夜做了什麽也一並抖落出來?
他接受景牧, 同他相戀是一回事,公之於眾又是另一回事。
他私心裏,還是希望眾人少知道一天是一天的。一來他尚未想好未來當怎麽辦, 二來他也不知如何麵對父母兄姐。
那邊, 郭翰如一愣:“這孫……孫達誌, 居然下這般陰損的藥?”說到這兒, 他愣了愣:“那疏大人,您昨日是如何……?”
問到這裏,郭翰如才覺得自己此話問得不合適——這人中了那種藥, 還無藥可解,那除了……除了做那檔子事,還能如何解?
他這人向來木訥,等話說出口了才覺察出不妥來,訕訕地抿上嘴,未再出聲。
可他要問的,卻已經問出口了。
這次,疏長喻沒給景牧插嘴的機會,慢條斯理道:“昨日,親王殿下給我找了個青樓妓子,聊作解藥。”說到這兒,他還輕飄飄地看了景牧一眼。
接著,他露出了個官場老油條慣常開下流玩笑時的那種你我了然的表情,對郭翰如說:“那姑娘確有些熱情的緊,教人不大消受得起。我如今這腰背,還酸痛著。”
這話麵上是說給郭翰如聽的,可座中那兩人都知道,他是將看似同郭翰如說的話,拿去控訴景牧。
而景牧卻是沒聽懂一般,笑嘻嘻道:“少傅若喜歡,今晚還給你叫那個姑娘。”
這二人你來我往的,倒是讓坐在一邊、安守規矩,從不狎妓的老實人郭翰如窘紅了臉。
他在心中痛斥自己:看吧,教你多嘴,問那些個不該問的話。
——
這一天晚上,景牧並沒給疏長喻成功叫來那個青樓姑娘陪他睡覺。對此頗為內疚的景牧,隻好身先士卒,半夜偷偷翻進了疏長喻的臥室,鑽進了他的被窩裏。
疏長喻原本睡著,突然有一個熱乎乎的堅硬軀體拱到自己身側,嚇得他頓時醒了。他一側目,便見景牧睜著一雙幽深的黑眼睛,目光閃爍,正鑽在他被中盯著他。
疏長喻腦中頓時警鈴大作。
“什麽時辰了,你又來胡鬧!”他壓低了聲音,急急地斥責道。
他昨夜到現在,還沒緩過來,這狗崽子又半夜鑽過來……
景牧卻是無辜地眨了眨眼:“少傅,我不做別的,我是來睡覺的。”說著,就將疏長喻裹進懷裏,舒舒服服地摟著他。“你不在身側,我睡不著。”
說到這兒,他想到什麽多開心的事兒一般,嘿嘿笑了起來。
“少傅,今天的事,像在夢中一樣,我都不敢相信。”說著,他用下巴蹭了蹭疏長喻的發頂,輕聲說道。“我不敢睡……我怕一睡,今天就成了夢。”
疏長喻在心中歎氣。
這狗崽子,別說他看著愚鈍,可在說情話這事兒上,還真的是無師自通。
隨便一張口,字字句句就都是朝著人的要害去的。
疏長喻垂下眼,抬手環住了景牧的背:“好了,這下可能放心了?”
景牧嘿嘿地笑了兩聲,使勁用臉蹭他的頭發,將他那塊順滑如絲緞的頭發,蹭得亂七八糟。
疏長喻抬手便按住了這躁動的青年。
“行了。”他說。“放心了便睡吧,別鬧我了。”
景牧乖巧地嗯了一聲,疏長喻便也閉上了眼。
疏長喻窩在景牧懷裏,便像是尋到了什麽依靠般。貼著他溫熱堅實的胸口,不過片刻,便進入了夢鄉。
半夢半醒間,疏長喻心道,許是我今日做的這個決定,的確是對的。
疏長喻這一覺,便一直睡到了第二日清晨,有丫鬟來敲門叫他起床的時候。
疏長喻迷迷糊糊地睜眼,人還沒全醒過來,聽著敲門聲,便頓時想起了身側的景牧。
不能讓人看著自己同景牧睡在一張**!
他驟然清醒,側過身正要提醒景牧出去,便見身側空空****的。疏長喻伸手過去一摸,那一側床鋪已經冷透了。
他心想,這豎子,溜得倒是挺快的。
接著,他便後知後覺地覺察到,自己此時的模樣,便像是背著眾人與誰**一般。這個認知讓疏長喻耳根一紅,翻身從**坐了起來。
待他整理停當,去了宴會廳,便見景牧早就衣冠端正地和郭翰如等在那裏了。
自他們到了這裏,一日三餐但凡在直隸總督府的,便定是會在這裏用。周圍的侍從見了,便連忙給他們將早飯端上了桌。
“疏大人早。”郭翰如見了他,起身笑道。
疏長喻同他點了點頭:“郭大人也早。”便入了席。
景牧此時一副睡了個好覺,精神抖擻的饜足模樣,見了疏長喻,便笑著問道:“少傅,昨夜睡得可好?”
原是最稀鬆平常的一句問候,卻有一股旖旎纏繞在二人之間。雖說除了這二人,並無其他人感受到。
疏長喻瞥了他一眼,笑著回道:“挺好的。不過昨夜似有賊人出入,我聽著那動靜,便有些不安穩。”
景牧笑眯眯地垂下眼沒再說話,倒是把郭翰如嚇了一跳,連忙問道:“這總督府內,怎會有賊?疏大人可有受傷?”
疏長喻聞言,眯眼笑著搖了搖頭:“許是這直隸府總督不在,便鬆懈了吧。說起來,那孫達誌從這兒連夜快馬押送回京,此時應當也快到了。待陛下派新任的總督來,咱們也應當巡查結束了。”
說到這,疏長喻略一思忖,看向景牧道:“王爺,之後幾日便需去直隸下屬州縣巡查各段河道。路途遙遠,回不來直隸府。你如今掌著直隸府大印,還是在直隸府坐鎮為妥。”
疏長喻此言,不是沒有道理。不僅如此,若是景牧跟著他們走了,那才是不妥。
總督乃一府長官,說來是這地方上級別最高的官員。在他之下,其他官員皆難執此大權。如今直隸府總督犯了大罪,不得繼續在此任職,但這幾日的空檔,是不能無人補上的。
尤其,這還是個拱衛京城邊上的要省。
景牧抿了抿嘴,道:“我大可將這重任交由此地官員,反正直隸的情況,我什麽都不清楚。”
疏長喻皺眉:“可如今那直隸府大印是在你手中的。”說到這兒,他愣了愣。
他袖中沉甸甸的,赫然就是那方直隸總督大印。他昨日塞回給了景牧,由 嶼 汐 獨 家 整 理,更 多 精 彩 敬 請 關 注卻不知這小子何時又將他偷偷放回了自己這裏。
疏長喻心裏頓覺無語——這小子,實在是平日裏太無正形了。
景牧目光閃爍,看著他。
“巡視河道一事,郭大人一人足矣。”景牧說。“這修築河堤的人可是郭大人的親傳師父,郭大人對這段河堤的了解,想來再沒有第二人強過他了。”
說到這兒,他又道:“我沒讀過幾本書,出了宮便是去大理寺,掌管刑獄還行,但治理一方,實屬手足無措。說到這兒,他起身,恭恭敬敬地朝疏長喻行了一禮。“還請少傅再側佐助,景牧感激不盡。”
疏長喻嘴角抽了抽——這小子,一本正經說瞎話的本事還真是見長。
且不說他上輩子學了多少東西,又做了那麽多年皇帝,管幾天直隸府根本不在話下。就說這直隸府,自己運作得便僅僅有條,這幾日不過是缺個坐鎮的人罷了,花不了什麽功夫。
可疏長喻也知道,景牧此番,就是不願同自己分離這幾天。
疏長喻自己也不舍得。
他張了張口,按說直接拒絕了才符合他疏長喻原本的個性,可他卻看向郭翰如,接著點了點頭。
“那麽,此後巡查河道的各項事宜,便交由郭大人了。”疏長喻道。
郭翰如嚇得連忙站起來:“下官惶恐!下官恐難當大任,還望大人三思……”
這郭翰如哪裏都好,就是膽子小。
還不等疏長喻說話,景牧便不耐煩地開口:“郭大人這幾日做得都好得很,想來之後的巡查,也不會讓人不放心。你帶一半護衛出去,隻管堤壩好壞,其他都不用擔心。若有人為難你,不必理會,待你回來了,本王一並收拾他們。”
時人尚不知男友力為何物,但疏長喻坐在一側,聽了之後莫名心跳,而那郭翰如聞言,也是大鬆了口氣,朝著景牧行禮謝恩。
疏長喻沒來由地,側目便看向景牧。
卻見那人麵上波瀾不驚,眼睛裏卻是一片得意神色,朝著自己眨了眨眼。
作者有話要說:郭翰如:好了,現在嫌我多餘了,要把我趕走過二人世界了是吧?
景牧:少傅你看,那人好像一條狗啊←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