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艇上,昏暗的室內,男人陷在角落的暗處,他的關節呈僵硬泛白的緊握著，整個身體也好像被凍僵了,一動也不動。

菲尼輕聲叩響門：“少爺,找到了,莫杉小姐的……”

他說著，卻在歐靳轉過頭的時候聲音戛然而止。

歐靳斜著頭盯著菲尼,充血的眼眸一瞬也不瞬,仿佛看不懂一般。

那呆茫無色的目光,讓菲尼看了揪痛。

“少爺！？”

歐靳半晌才慢動著伸手,接過菲尼手上的袋子。

打開袋子後，可以看到那幾塊衣服的碎布片……

“還沒有找到人,”菲尼埋首說,“但是……我們在搜尋時找到一些莫杉小姐的其它物品……”

“……”

“不過都炸成了碎片,正在找醫生進行進一步的確認。”

“……”

“這碎布片,已經跟醫生確認過,確實是他們醫院的病服。”

“……”

“另外還找到一隻她的鞋子,但是有一隻斷了的腿,太血腥,”菲尼一五一十地稟告說,“我沒敢直接拿過來。”

歐靳緊緊皺著眉,仿佛在聽一個和自己毫不相關的故事,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忽然,他撐著桌子,用力地幹嘔起來……

“少爺,你已經幾天沒有吃東西……你的胃還不太好,你……”

“滾。”

“少爺,莫杉小姐臨走之前的視頻……”

“滾——！！！！！！！！！！！！！！！！”

他仿佛蘊含的情緒如火山噴發,歇斯底裏的一聲吼震倒了杯子。

下一秒,桌上的東西開始掃落,能砸的他都一樣一樣劇烈粉碎在地。

菲尼退後幾步,一個陶瓷的水杯砸在他身上,他默默地承受著,臉上也出現哀痛的神色。

歐靳仿佛全然瘋掉,不斷地將東西砸在地上。

能夠抓得到的東西,都被他砸了出去,可他不甘心如此,掀翻了桌子,一拳砸碎了木製的牆壁……

掛畫振抖著掉下來,砸到他肩膀上。

他肩膀挨了重擊,就仿佛悶棍打過來的巨痛。

破碎的聲音震響著,整個船艙淪為廢品場。

菲尼大氣不敢出,知道這是歐靳的發泄方式……

半個小時過去,他似乎砸得累了,身體靠在牆上,手臂不知道被什麽劃破,鮮血流下來。

歐靳麵容凝滯,仿佛麵前站著莫杉含笑的樣子,他猛地伸手去撈,鮮血濺在地上。

他走了兩步,撿起掉在廢墟中的袋子……

他緊緊地攥著袋子,看著裏麵的斷腳和衣服碎片，眼神幾乎要殺人

……

島嶼裏,沙灘上製造的婚禮現場如夢似幻,無數的氣球組合成巨大的心形,粉白粉紅的玫瑰繞城幸福的花球。

每張嘉賓椅上都係著粉色絲帶……

紅色的地毯鋪在沙灘上。

在天空之中,有無數氣球組合的氣球雲。在氣球裏有燈光裝置,打開時放著千萬的燈火,堪比最美麗的星星。

拱形花藤門,司儀台靜立著,聖經被風吹得掀開。

就像有一隻手,嘩啦啦在撥動著書頁。

美麗的海灘孤零零的,隻有首席位上坐著一個人影。

歐靳一身筆挺的西裝,眼眸空洞無光。

莫杉,我要給你一個最完美的婚禮。

暴雨席卷,風變得越來越大,無數的彩帶飛起來。

花瓣裹夾著雨水落滿了沙灘。

海水一波比一波狂瀾地席卷,首先將司儀台衝垮。

歐靳一動不動地坐在椅中,手裏握著給莫杉鑲嵌好鑽石的婚戒。漂亮的山茶花托著粼粼鑽石,就像景佳人含笑的眼……

【歐靳,我愛你。】

歐靳垂著悠長睫毛,渾身被雨水打濕。

有絕望的悲慟從他的眼睛裏流出,他英俊的麵容變得扭曲。

又是一波海浪,衝垮了花藤拱門和幾排空**的嘉賓椅。

氣球雲的光芒閃了閃,突然滅了。

別墅裏的傭人聚集在走廊上,忽然聽見一聲來自靈魂深處的嘶吼聲響起。

那嗓音悲痛得震撼人心,隻是聽聲音就能鑊住人的神經,讓人不由自主地流下眼淚。

……

那天開始暴雨,沒完沒了的雨傾斜。

海底的搜索變得艱難,很多遇難者都被炸得粉碎,好幾天過去了，都無法找到全屍。

整個Z市是陰霾的灰色調,似乎老天都在為這場飛機失事哀悼不已。

房間裏幽閉的,一股糜爛的氣息凝滯。

電視屏放著被帶到機場,到她登記過安檢的所有過程。

她被那群人敲暈帶進了vip貴賓室裏等待時的場麵。

她穿的衣服,和身上僅有的一點飾品都跟找到的一些碎片吻合。

監控錄像是強行從機場搶來的,然後歐靳就一遍遍重複地看。

熒屏裏,莫杉隻有一個背影。

大掌壓在玻璃屏上,隔著冰冷的屏幕摩擦著她。

菲尼端著午餐進來,看到歐靳單腿跪膝,親吻著屏幕上的莫杉。

就仿佛那冷冰冰的錄像是活人一樣……

仿佛下一秒,莫杉就會從裏麵走出來。

菲尼全身一顫：“少爺！”

“滾出去——”

歐靳低吼,然後是一陣岔氣的咳嗽。

那天淋了太久的暴雨,他病得很重,臥在沙發上不吃不喝,唇色蒼白。

有一次菲尼撞到歐靳站在婚紗前,看著人形架上掛著的紗裙自言自語,仿佛那婚紗是莫杉。

而這一次,又撞到歐靳親吻電視熒屏。

菲尼端著食物：“少爺,你不能再墮落下去了,你的胃經不起你這樣折磨自己。”

“我叫你滾出去,聽不懂！？”

他血腥的眼盯著菲尼,如狼一樣敏捷而起。

菲尼筆直站著：“當初是你要跟莫杉小姐分手，你還記得？”

“看來你真的是想死？”

歐靳滾燙呼吸著,沉悶走到菲尼麵前。

短短幾天,他邋遢得不成樣子。

雙眼布滿血絲,一臉的拉紮的胡子,眼睛深陷的黑眼圈,身上彌漫著不肯包紮處理而腐爛的傷口氣味……

他的手,霍然鑽進菲尼的胸口,多了一把手槍。

槍口頂著菲尼的腦袋：“你想死,我成全你！”

菲尼嘴唇動了下,不走也不避。

莫杉的下場他也是幫凶,會落到這個結果他早預料到了。

“少爺,我的命是你的,你可以隨時拿走。”他認命地閉上眼,“隻是我怕我走了,沒有人再這樣盡心盡力地伺候你。”

“……”

“少爺,你還記得莫杉小姐說過的，讓你好好照顧自己，但是你現在呢，你這是在浪費莫杉小姐的心意。”

“……”

“我隻希望莫杉小姐不是白白犧牲……”

槍口突然離開了菲尼的頭,他鬆口氣,以為歐靳想開了。

可是當他睜開眼,看到歐靳舉槍對著了自己的太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