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白白沒想到突破天際簡陋的大門前麵此時居然擠下了上十名手臂比她大腿粗的硬漢。這些硬漢們顯然是有點武功底子的。看肌肉的弧度、形狀就知道，這是長年累月所積累出來的漂亮線條，並不是那種為求出演某個角色而短期內催穀出來的次貨。
這些人，年齡有的相近，有的相差甚遠；有的看上去滄桑有閱曆，有的還年輕臉上甚至還透著稚氣；有的氣質匪氣，有的氣質內斂……
而現在，他們都像背景一般，襯托在某個右手食指戴著蛇形玉戒指的男人身邊。
這個男人五十出頭，頭發濃密又黑得發亮，看著眼熟，此時正像訓導主任一般頤氣指使地對著突破天際裏麵破口大罵：“老曹我警告你，今天你若不把人交出來，我就讓你學會‘後悔’兩個字！”
“梁老，您別為難我了，您就先回去吧……何導可等著您拍戲……”老曹死皮賴臉地從突破天際裏麵走出來，說到一半，看見站在電梯口的孫白白頓時一愣。
下一秒，就眼睛抽搐似地暗示孫白白趕快離開。
可惜，他高估了孫白白與他的默契，又低估了那位他用敬語對待的五十出頭的男人的敏感。
那個五十出頭的男人回過頭來，看見孫白白的當下，夜叉一般的麵色頓時笑成了彌勒佛，“哎喲！小賢，我可總算等到你了！”瞬間就迎了過來，親熱得像是慈祥的爺爺好不容易看到了總是不來探望自己的孫子。
孫白白也認出了對方。
正是自己第一次當武指替身時遇到的那位武術指導。
當時老梁就對她挺熱心的，拍攝期間一直親自手把手地指導她的動作，她的戲份結束之後，還特意送她離開片場，簡直殺紅了全場眼睛。
後來孫白白才知道，這位老梁，梁偉勝，可是武術指導領域上大名鼎鼎的泰山北鬥，他的門生足以撐起了C國動作片的大半壁江山，更不乏高徒走向國際，成了歪果仁心目中的上帝之手。
“小賢，來來來，跟師父去喝杯咖啡。”
老梁笑得樂嗬嗬的，老曹一聽這句話，圓滾如球的身形居然一根箭似的飆了過來就來了一記拍蒼蠅，緊接著，就把孫白白秒藏到自己的背後。
“嗬嗬，梁老您可說笑了，咱們家小賢可沒想要拜師學藝。您要喝咖啡的話，正巧眉眉入貨了，您要不要嚐嚐鮮？”
老梁麵色黑黑，身後的背景們中脾氣不太好地見不得自己師父被老曹如此對待，凶神惡煞向前一步，卻被老梁阻止了。
“老曹我跟你講，別給臉不要臉的，今天我就把話說明白了，這個徒弟我說收了就收了，沒你發表意見的份。”
這下孫白白就聽懂了，原來這場麵，是為了自己。
老曹倒是難得地脊背硬，就是不答應，“小賢是我突破天際的簽約藝人，要拜誰為師都得經過我同意。”
“曹敬天先生，這是你對我師父說話該有的態度嗎？”站在背景堆裏有一名三十出頭的西裝男，氣質陰柔，與這些背景們最為不搭，身上也自有一股不可冒犯的凜然。他原本很安靜，孫白白還沒有認出他，當他說話，孫白白才意識到，自己是知道這個人的。
歐洋，本來隻是個半紅不黑的演員，卻因為擔任某人氣綜藝節目的客席評委爆出毒舌評語而在網上爆紅，後來又玩票興質地翻唱了某已故巨星的經典名曲，一曲成名，居然以歌手身份紅遍C國，又因長相狷魅戳中了J國腐女子的萌點而在J國紅紅火火，簡直是娛樂圈裏的奇葩案例。
想說就說，正是這位仁兄的真愛粉，不但自己喜歡，還對著孫白白各種賣安利。
此時看到歐洋出現在這裏，孫白白不禁訝異老梁對自己的執著——尤其，當她仔細看了一圈那些背景們後，頓時發現裏麵還有好幾張麵孔自己曾在水吧APP的熱門討論區裏見過。
不過，更奇怪的還是老曹。
平常挺左右逢源的一個人，今天不知道吃錯了什麽藥，居然為了自己和老梁撕破臉，更別說，得罪像歐洋這樣在娛樂圈裏有資源又有身份的巨巨了。
老曹可重視養女蔡詩璿了。
要是這裏隨便一個人願意在手指縫裏給蔡詩璿漏點資源，蔡詩璿在圈中的日子也不至於如此難熬，也不需要為了一個隻有兩句對白的角色苦練馬步了。
不過，孫白白可不喜歡亂表態。
冷眼看著老曹像母雞一般護著自己，直到老梁被何導十二麵金牌召回，等突破天際大門外隻剩下她和老曹二人時，她才淡淡地開口：“為什麽代我拒絕這個機會？”
“你可是孫白白！”老曹瞪圓了眼睛。
你可是孫白白。
這句話說得可圈可點。
孫白白尚未表態，老曹就已經拉著她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老曹語重深長地說：“那個老梁，說得好聽呢，是咱們這一行動作片的老行尊了，桃李滿天下啊！可是，你也看到那個歐洋了吧！別看他現在是什麽鬼創作歌手，風光無限，其實早就被掏空了！那家夥以前也是武指替身出身，練家班啊，可是梁影帝的禦用替身，更是老梁最得意的入室弟子。但那又如何？一場意外，人就廢了！”
孫白白挑眉，“老曹，有誰來找過你嗎？”
如果說武指替身這份工作容易出意外、很危險，那老曹就應該在知道她身份後就為她推掉這一類的工作。
但老曹沒有，這態度上的前後轉變，顯然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老曹仿佛沒聽到孫白白的話，“你別看歐陽現在風光，他的腰早就廢了，在錄影棚錄歌，半小時都堅持不了，得蹲在地上等到腰不痛了才勉強能繼續，不然你以為他為什麽人氣都那麽高了卻連演唱會都不辦？不是怕票賣不出去，是怕堅持不下去！”老曹邊說邊歎氣，“你別看做武指替身比跑龍套來錢快，那可都是拿自己的身體來冒險……”
孫白白淡淡一笑，已有結論：“孫家來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