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妖風
華佗和看守城門的衙役聊了好半天，直聊得那衙役一驚一乍的看著車內的人影，然後慢慢的露出欣賞的表情。
莫紫林微微漲紅了臉，那感覺就像是被人偷偷的誇獎，好奇怪。
莫紫林催促了好幾次那看守的衙役才總算放行了。
一進城那股石灰混合著腐爛的味道就更加明顯了，莫紫林捂了捂嘴，回過頭看著那讓他們進來後又緊閉的朱紅色城門，心中難免胡思亂想起來。
轉過頭來，才發現街道兩邊無論是店鋪還是住戶，每家每戶都緊緊閉著門窗，跟防土匪似的，有的大門口還高高的掛著白色的大燈籠！看來剛吊過喪。
不知哪裏忽然刮進一陣妖風來，吹得兩匹馬直亂叫，“唏率率”“唏率率”馬兒將前蹄高高的抬起，差點將馬車撂翻了過來，莫紫林嚇得緊緊的抓住馬車內的扶手。
馬車的一個輪子在馬兒的咆哮聲中已經高高的遠離地麵，還好華佗機靈，緊緊的握著馬鞍，隻一會兒，那風就沒來由的消失得無影無蹤，就好像不曾掛過風一般。街道上又恢複到了先前的平靜，馬兒才從新安靜了下來。
好奇怪的一陣風，沒吹動任何沙石，隻有她的兩匹馬兒受驚，要是迷信點的人一定會以為這個成是鬼城。
莫紫林還記得曾經看過一本小說，好像就是叫死城什麽的，當她進來後的第一感覺就是自己來到了一個死城。
一進城連四周的空氣都變得壓抑起來，直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莫紫林雖然用錦帕蒙了麵，空氣是透過兩層薄薄的錦帕過濾了才進入她的呼吸道的，但是，那股子怪味卻沒有因為錦帕的過濾而消失，哪怕是稍微大的用力吸一口氣也會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被凝住了似地，不僅難受，還讓人窒息。
更要命地是。那種怪味從四麵八方傳來。絲毫不給人留餘地。莫紫林小口地呼吸著。生怕多吸一口或者大力吸一口氣。就會將瘟疫病毒吸進肺裏。
窗簾外地光線很明媚。隻是這樣明媚地陽光照在這樣死氣沉沉地大街上。沒有任何地生機。隻是更加加重了死沉地氣氛。
寬大地街上。偶爾有那麽一兩個活動著地人影。他們都如城門外地衙役一樣將自己全身武裝了起來。包得比他們更加地嚴實。隻露出兩隻無精打采地眼睛來看路。其他地地方都用布給遮了起來。
他們都行色匆匆地趕著路。見到有馬車進來一個個像發現新大陸似地瞪大了眼睛瞧著。想看怪物一般。隻是瞧過一陣之後他們又恢複到了先前地匆忙。急匆匆地再次向前趕著路。
華佗趕著馬車朝衙門行去。兩人見到這樣蕭條地景象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行到一處轉彎處。遠遠地傳來一陣陣木質車輪車滾動發出地“吱嘎”“吱嘎”地聲響。
這個時候是什麽人還運貨不成？莫紫林好奇的掀開簾子，前麵一個年輕的男人推著一輛木板車緩緩的朝這邊走來。那男人雖然身材很壯。但是卻麵無表情，沒有做任何的防護措施，莫紫林正好奇的當兒，著才發現，那木板車上躺著地竟然全是死人。這個男人竟然推著這麽多的死人在大街上橫行。
莫紫林看著不由得背心發寒，這樣的氣氛，出來個這樣的人，真是詭異極了。
莫紫林顫抖著問道，“那個。你看到了吧？”她害怕自己是見鬼了，懷疑的問道。
“什麽？”華佗好像什麽也沒看到的樣子。
莫紫林不由得緊鎖了柳眉，該不會是見鬼了吧，她哆哆嗦嗦的指著推著死人車的的大漢問道，“那裏有個人，推著一車死人正朝我們走來，你看見了哦？”她半帶懷疑地問道。
“哦，你說那，看見了。我正想過去看看呢。”華佗說著就將馬車趕到了街的另外一邊。自己跳下了馬車。
雖然華佗沒靠的太近，但是他卻看得十分的清楚。他料想那些就是得了瘟疫沒來得及醫治死去的人了。
他朝車班上那些死人看了看，他們個個都瘦得隻剩下皮包骨，臉色呈現出青色，嘴唇烏黑，看起來像是中毒了一般。
華佗有些好奇，想走近幾步去看個仔細，可是那推車的壯漢子立馬嗬住了他，“喂。別過來。會傳染的。”低下頭，那壯漢子朝馬車看了眼。嘀咕著說著，“往這種地方來分明是找死。”
華佗愣了一下，想了想馬車內的莫紫林，最終還是沒走過去，他隻是遠遠的看著。這該是什麽樣地瘟疫呢？
忽然，那推車地壯漢一不小心腳一歪，車子一晃，最前麵的一具屍體就這樣滾了下去。
華佗本想過去幫忙將死者放上車，但是那壯漢好像知道似地，大聲的衝著他說，“不要你幫忙，快走，快走，不怕死啊。”
他揮動著手生怕華佗過去了似的，見華佗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自己才吃力的將屍體搬上車，然後雙手合十，上下擺動著，“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那壯漢子一邊說著，一邊又從新開始推起車來。
忽然靠裏麵的一具屍體動了動，還發出了幾聲呻吟，像是在掙紮的樣子。華佗的好奇的看著那個壯漢子，那壯漢子卻當完全沒看見似的，華佗以為他沒注意到好心的提醒道，“他還沒死。”
那壯漢子白了他一眼，然後麵無表情的說，“得了這病反正也活不長了，縣官說了，隻要沒有找到治療的方法，這些被傳染了的人都會被連同死了的一起燒了。”
“啊？”華佗有些吃驚，雖然他知道這場瘟疫的迫害性，但是，也不至於將還活著的人也活活的燒死吧，這是多麽悲慘的事情啊。
華佗聽到壯漢這樣一說，再也顧得不得那麽多了。他衝著馬車內的莫紫林說，“姑娘我想去看看他地病情，說不定還有救。”
莫紫林不假思索的點點頭，“嗯，你去吧。”
華佗得到莫紫林的同意上前邁了幾步，站在馬車邊。伸手就要摸那個正在呻吟的老人，那壯漢子立馬放下車來攔住了他。
兩個人站著僵持了好一會，最終那壯漢子妥協了，側了側身，“你尋死，我沒理由攔著你。”雖然他出言不遜，但是卻也是一片好心，所以華佗也不與他計較。
華佗伸手摸向了那個正在呻吟的老人的手腕，脈細微弱。看來地確是沒救了，他搖了搖頭，還沒開口。果然那正在呻吟的老頭在車上**了幾下，雙腳一伸，斷了氣，就這樣死了。
華佗作為醫者見到病人在眼前死去，那是一件多麽難受的事啊，他有些自責，有些憤怒，還有些擔心。
那壯漢子見華佗低頭不語，才嘖嘖的說。“你是大夫吧，可是……，我勸你還是走遠些吧，這瘟疫或許就是天譴，救不了的，能避就避吧，免得被傳染了丟了性命。”
華佗忽然抬頭直視著這個壯漢子，他的眼神忽然躲閃起來，最終低下了頭。話也不說一句，推著車就要走。
“等等！”華佗叫住了他，“既然知道會被傳染，那你為什麽還要做這樣的活？”
壯漢子歎了口氣，“不做怎麽辦呢？總要活命吧，反正感染了是死，沒吃的還是死，幹著還有銀子拿，有飯吃。”
聽起來十分的淒楚。原來他是有著苦衷地。華佗突然想到了什麽急忙問道，“感染了瘟疫的人現在都分布在哪裏？”
壯漢子愣了愣。看來眼前這人還是要管著閑事啊？他好心的勸道，“你還是別管了，已經來了不止一個所謂地名醫了，可是最終連他們自己都染上了，都還沒想出辦法來就死掉了。”
華佗有些震驚，但仍然堅持的說，“你隻要將感染了瘟疫的人所居的地方告訴我就好了，其他的就不用你擔心了。”
壯漢子看了看華佗說，“他們都被關在祠堂了。”“祠堂在哪裏？”華佗的急忙問道。
“華佗！”莫紫林見華佗有些過急，連忙拉開簾子探出頭來喚了聲，他這樣纏著一個苦力也不是辦法，再說就算他知道了地方又怎麽樣？難道哪裏不會有人把守直接就讓他們進去了不成？在加上這次來的目的是找白蘇蘇，公務在身，他怎麽可疑如此莽撞行事。
“姑娘，你不要將頭露出來，以免感染了……。”華佗擔心的望著從簾子裏探出頭來地莫紫林說。
“你讓他走吧，這種事直接問縣官不是更好？”莫紫林提醒道。
華佗這才想起來，隻怪自己看到病死的人就犯了職業病想去瞧一瞧究竟，連來這裏的最終目的都給忘了。
華佗意識到自己的莽撞後，衝著那壯漢子一抱拳，嚇了那壯漢子一大跳，華佗笑了笑讓開路來，“兄台打擾了，你請上路吧。”
那壯漢子撇了撇嘴，捉著車把吃力的推動著車緩緩的往前走去，車輪在一次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
華佗目送著壯漢子離去，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壯漢子地後腦勺上，那裏是高高盤起的發髻，隻是在發髻之上還插著一朵白紫色的花。
華佗的眼裏閃過一道極亮的光，疾走了幾步在一次攔下那壯漢子的木板車。
當壯漢子愣愣的看著華佗的時候，莫紫林也無可奈何的正想要叫住他，哎，他怎麽就說不聽地？一定要問他不成嗎？
隻是華佗地舉止卻是出乎了兩個人的預料之外，華佗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壯漢子的頭。
壯漢子有些不耐煩了，不情願的放下車墩，“你還有什麽事啊？”壯漢子苦著臉，心裏抱怨著，這個人真是麻煩。
華佗指了指他頭上的花問道，“這個花，是誰給你的？”
總算不是問關於瘟疫的事，壯漢子立馬換了一副表情，即不冷也不暖的說，“這是一個公子送的，他說我幹這工作帶上這個會有保障些。”
華佗再次指了指那花問道，“能不能借我看一下？”
“當然可以。”壯漢子說著就將頭後頂上的花取了下來，“給你。”他遞給華佗。
華佗接過花，細細的看了起來，這花比起他種那些花來更為嬌豔，而且顏色也有所偏深，特別是紫色的部分，他的是淡淡的紫，而這朵確實深深的紫色，看著這花好一陣，忽然他的腦子裏閃過一個念頭，這花難道是大師兄帶來的？想到這裏他急忙問道，“你可知送你花的那位公子叫什麽？他現在是否還在縣裏？”
莫紫林看著華佗盯著手中的花發呆，再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花環，那花和自己手上的花是一模一樣的，要是真要說有什麽區別的話，那就是顏色，但是現在華佗手中的花的嬌豔程度卻遠遠的大過她手中的花環上的花，明明是一樣的，為什麽給人的感覺卻是不同的呢？莫紫林也不由得好奇了起來。
華佗一下子問出兩個問題，壯漢子想了想才回答道，“我不知道，不過他應該還在縣大人的府上吧，他好像是住在縣老爺府上的。”想了想，最後壯漢子肯定的說，“對，他就是住在縣老爺府上的，我記得那天縣老爺留他，他就答應了，所以應該是的，至於現在走沒走，你大可以去看看就知道了。”
“多謝。”華佗興奮的將花還給了壯漢子，到了謝，就急急忙忙的上了馬車。
壯漢子重新握住車柄，朝華佗和馬車的地方看了看才安心的推動著馬車離去。
華佗坐在車上興奮的喃喃自語，“太好了，這下有救了。”他的一張臉樣洋溢著天真的笑，就像個天真的小孩，即將見到自己的生日禮物似的。
莫紫林頓時好奇起來，看著簾外興奮地手舞足蹈的華佗，問道，“你在興奮什麽？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啊？”被他的心情帶動，莫紫林也覺得心情舒暢多了，沒有剛進城的時候那麽壓抑了。
華佗笑著說，“到了縣老爺那裏再告訴你。莫紫林知趣的嘟了嘟嘴，並不強求。
說完，華佗大力的揮動著馬鞭吆喝著，“駕！駕！”迫不及待的朝縣衙大院駛去。
莫紫林心裏自然是好奇的，但是華佗既然說到了縣官會告訴她，那麽她也不必多此一舉浪費口舌，反正早一會遲一會知道都是會知道的，這點莫紫林還是不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