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話未出口,那隻纖細的手再次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裙角,仿佛生怕她會拒絕離去,又生怕自己的手會玷汙了她那華貴的衣裳,隻小心翼翼地捏著一角,聲音裏滿是祈求與渴望:“求求您了,就去看一眼吧,媽媽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
……
而在街對麵二樓的一間茶室內,慕容欣端著一杯熱茶,視線穿透雕花窗欞,恰好捕捉到了花亭門前的這一幕。
她指尖輕敲著瓷杯,清脆的聲響在空氣中回響,引得她輕輕啟唇,話語中帶著一絲好奇與玩味:“珠雲、小琴,你們猜,嫣然會答應那個小姑娘的請求嗎?”
“救救我的孩子吧。”
一聲嘶啞而充滿絕望的祈求,仿佛冬日寒風中的最後一線溫暖,穿透嘈雜的人群,直擊人心。
隨著這聲呼求,越來越多的人將自己患病的親人或攙扶、或背負,踉蹌地拉到嫣然的麵前。
有些人,甚至是不顧一切奔回家中,懷抱著滿心的希望,再次擠入摩肩接踵的人群,隻為能讓那位被傳說能創造奇跡的女子——嫣然,能賜予他們親人哪怕一絲生存的曙光。
“請相信我,我真的什麽也沒做,是她自己好轉的。”
嫣然的聲音,盡管帶著真誠與無奈,卻早已被周圍愈發高漲的懇求聲所淹沒。
她額頭上汗水涔涔,焦慮和無助在她眼中閃爍,仿佛一個即將溺水之人,四周雖是人群,卻無一根救命稻草可抓。
人群如潮汐般湧動,一張張麵孔布滿了渴求與信仰,他們如癡如狂地跪拜、呼喊,那虔誠的呼喚聲,半座京城都似乎為之震動,街頭巷尾回響著民眾對生命奇跡的渴望與呼喚。
正當嫣然轉身欲尋找解決之道,眼前的一幕令她愕然。
那個剛才還被家人強行拽著磕頭的小女孩,此時竟已不知何時悄悄站了起來。
小女孩雖仍顯得瘦弱而惹人憐愛,但她的雙眼卻異常堅定,那是一種超越年齡的堅韌,仿佛饑餓草原上孤狼注視獵物的眼神,緊緊鎖定了嫣然,充滿了奇異的光芒。
小女孩緩緩舉起了她稚嫩的手,指向嫣然,清脆的童聲劃破喧囂:“是她!就是這位姐姐救了我的娘親。”
她接著深吸一口氣,聲音微顫,卻強自鎮定:“我親眼見到,這位女夷姐姐把手輕輕放在了我娘的額頭,然後,娘就醒了過來。”
小女孩的話語,純真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如同夜空中突然綻放的煙花,瞬間點燃了人們心中熄滅已久的希望之火。
人群蠢蠢欲動,紛紛起身,他們的目光中閃爍著久違的期盼,步履蹣跚卻堅定地向嫣然靠近,幾乎要爭先恐後地去觸摸那仿佛可以帶來重生的奇跡之源。
嫣然想要解釋,口中的話卻在眾人的熱情前顯得如此蒼白:“我並不是仙子……這世上並沒有真正的神仙……”
話語未落,突有一人從人群中衝出,迅速捂住了她的嘴,那雙有力的手迫使她的話語戛然而止,沉入咽喉深處。
緊接著,這神秘人拉著嫣然,靈巧地穿梭在狹窄的後巷之中,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疾馳。
“別說話,快走。”
低沉而急促的聲音,在慌亂中給予著莫名的安全感。
“淩熠辰。”
嫣然在心中默默念著這個名字,即便他此刻身穿巡防營的服裝,臉上塗抹著黃黑相間的偽裝,但她對這個聲音的熟悉程度,勝過了任何文字的描述。
記憶中,他手掌上因長年握劍留下的老繭,曾讓她覺得有些硌手,但在這一刻,那些粗糲的觸感成了她唯一能夠依賴的堅實壁壘。
當他們在一家店鋪的後門藏身,直到追趕的腳步聲徹底消失,嫣然才得以喘息。
她滿懷期待地望著他,以為他會解釋為何對於她的信件從未有過回應,可他隻留下一句“在這兒別動,我去引開他們”,便轉身離去。
嫣然怔怔地站在原地,眼眸中滿是錯愕與不甘,她握緊了拳頭,不顧一切地喊道:“你不願帶我走?是要丟下我一個人嗎?”
她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滿是不被理解的憤怒與失望。
淩熠辰的腳步微微一頓,最終還是停下了,但他留給嫣然的,依舊是那個決絕的背影。
嫣然不顧一切地追上前去,憤怒和不安驅使著她對著那冷漠的背影不斷捶打,試圖發泄這段日子以來累積的所有擔憂與恐懼。
然而,她的拳頭似乎打在了無形的壁障之上,無力地落下,如同擊打在柔軟的棉花上。
淚水在眼眶裏打著轉,就在這份絕望即將決堤之際,淩熠辰的身體似乎鬆懈下來,發出了一聲沉重的歎息。
“傻丫頭。”
這輕柔的三個字,宛如春日暖陽,融化了嫣然心頭的堅冰。
淩熠辰轉過身,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他的眼神複雜而深情,那份歎息仿佛觸動了內心最深處的弦,讓嫣然的心不禁為之一震。
眼前的他,明顯消瘦了不少,皮膚也被烈日曬得黝黑。
原本就棱角分明的臉龐,此刻更添了幾分堅毅,宛如一把出鞘的刀,隨時準備迎戰未知的挑戰。
嫣然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從他的眉眼滑落到那毫無血色的嘴唇,心間一陣酸楚。
回憶起上一次分別時,他身上那些觸目驚心的傷痕,這份心疼讓她所有的委屈和不滿瞬間煙消雲散。
她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我還以為你不管我了,我寫給你的信,你都沒有回複。”
聲音越說越低,透露著滿滿的委屈與不解。
而淩熠辰眉頭緊鎖,一臉茫然地反問:“什麽信?”
這份困惑不僅困擾著他,也讓嫣然愣在了原地。
“我和小七離開京城已有數日,今天剛返回。”
淩熠辰將她輕輕拉近,目光中滿是關懷,細致地審視著她,試圖捕捉這段時間內可能發生的任何風吹草動。
“發生了什麽事情嗎?”
他詢問著,顯然意識到除非情況緊急,否則嫣然是不會主動書信於他。
“沒事了,二少爺,我們走吧。”
嫣然抿緊了嘴唇,努力壓抑住即將溢出的酸楚,搖了搖頭,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費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