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光影交錯,人群的輪廓在模糊中顯得更加混亂,嫣然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不自覺地顫抖起來,她四處張望,尋找著可能的出路。

“大爺,我該走了……”她的話語裏滿是迫切。

淩予策看在眼裏,輕笑一聲,嘴角上揚,那笑容中帶著幾分玩味:“即便我現在讓路,你也走不了多遠,忘了我說過的嗎?城門已閉。”

他的語氣平靜,但卻隱藏著不易察覺的情感波動。

“可是……可是……”嫣然內心如同被利刃切割,站立不穩。一旦被抓,那些無辜的百姓該怎麽辦?

淩予策手中的玉杖輕輕觸地,話題一轉,聲音淡漠如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思考,真的要違背我之前所說?真的不在乎一切了?”

這一問,似乎觸及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痛點,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沉重。

嫣然心中一緊,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她深知淩熠辰話語中的深層含義。

若跟隨他而去,自己就會變成這權力遊戲中的一枚棋子,成為他對抗時揮舞的刀劍。

這是她內心真正渴求的歸宿嗎?思緒如亂麻,糾葛纏繞,不知不覺間,她的腳步挪動,自淩熠辰的側影中緩緩走出,站定在兩人的中央地帶。

天色陡然暗淡,厚重的烏雲仿佛隨時要將整個世界吞噬,空氣變得壓抑而沉重。

燭火在風中搖曳,映照出她那被拉長的孤獨身影,狂風肆虐,翻飛她的裙擺,令她看起來就像風中搖搖欲墜的紙鶴,無助而脆弱。

在這世間,她仿佛隻是一葉被命運隨意拋擲的浮萍,何時有過真正屬於自己的選擇?

淩熠辰的薄唇緊抿,半眯起的眼眸深深鎖定了嫣然,捕捉到了她臉上那份猶豫與痛苦的交織,那份神情仿佛又回到了初見之時,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這段時間,府中確實發生了太多他未曾預見的變化。

嫣然輕喘一口氣,聲音細微卻堅定:“奴婢尚未來得及思量周全,但奴婢確實渴望離開此地。”

淩予策對此並不驚訝,嘴角掛著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低頭把玩著手杖上新添的金飾圖案,他的目光仿佛在玩笑間又藏著深深的意圖,悄然掠過嫣然微微隆起的腹部。

“好吧,但我之前已經說過,隻有等遊街結束後,你才能離開。現在一切尚未落幕,你就要逃離,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況且,我隻是答應放你走,其他人可沒有這樣的承諾。尤其是關於淩家血脈的延續,自然有淩家的規矩要遵守。”

嫣然眉頭微皺,遊街與淩家血脈的話題讓她一時有些難以消化,但心底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

慕容欣的話語在耳邊回響,淩予策所暗示的,真的是淩熠辰嗎?

又或是……

她手下意識地撫上了腹部,嘴唇微微開啟:“奴婢……”

這時,淩熠辰從背後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忽然間冷笑道:“原來大哥早在此等候,放心吧,隻要能讓小然獲得自由,我願意留下。至於遊街,現在看來,還有那個必要嗎?”

“女夷,女夷就在那裏……”

不知何處傳來的一聲呼喊,瞬間吸引了巷口的人潮湧進。

“見鬼,抓錯了,是個瘋子。”

“快滾開,真倒黴。”

“這件衣服我在畫像上見過,女夷穿的就是這個,怎麽跑到一個瘋子身上去了,快把它扯下來!”

一牆之隔,那些殘忍的話語與衣物被撕裂的聲音清晰可聞,每一聲都像利刃劃過嫣然的心房。

她的喉嚨感到一陣幹澀,眼前的瘋狂景象讓她難以置信。

這些人抓錯了對象,竟然也不願放過無辜之人。

仿佛她親眼看到自己在那群暴力者的包圍中遭受**。

若非認錯了人,原本這些本應由她承受。

繡花鞋在地麵上輕輕刮擦,正當嫣然想要抬頭張望時,淩熠辰已洞察了她的心思,迅速將她拉至身邊。

“他們抓錯了人,不能這樣放任不管。”

“小然,你要冷靜。若是真的抓到了人,怎麽可能聽不見那女子的呼救聲呢?”

淩熠辰緊咬牙關,壓低聲音提醒著她。

嫣然猛地一怔,對啊,為什麽那女子沒有發出任何求救的聲音?還有那件與畫像中完全一致的衣裳,究竟是從何而來?

那畫像明明隻在昨天才公開張貼,而淩予策的嘴角微微上揚,帶著一種莫測高深的笑容。

他的腳步似乎不經意間移動,背後的牆麵隨之露出了一條狹長的縫隙,透出那一邊連綿不絕的燭光。

嫣然不由自主地靠近,身體緊貼著冰冷的牆麵。

一眼便辨認出地上被眾人壓製的那人身上的衣裳,那是獨一無二的款式,如果不是今天早上臨時更換了裝扮,此時此刻穿在她身上的就應該是那件,在離開府邸前,它還靜靜懸掛在籬落院的角落裏。

“啞姑……”嫣然倚靠著牆壁,竭力想要看清那邊的情況。

但那狹窄的縫隙中光線昏暗,隻能隱約看到人影幢幢,其他的則模糊不清,難以辨認。

難怪聽不到任何呼救的聲音。

她怎麽會跑出來,還偏偏穿著她的衣服?

嫣然提裙欲衝,想將那人從危難中解救出來,卻不料被淩予策在身後冷冷的話語硬生生釘在原地。

“你不是急於出城嗎?”

淩予策在背後低沉的笑聲中,修長的手指悠閑地轉動著一枚翠綠的戒指,與兩人的焦慮相比,他顯得格外從容自若。

他的另一隻手自寬大的袖中緩緩伸出,**在外的小臂比往日顯得更加豐盈有力,而他緊握的,正是那枚能讓人自由出入城門的令牌。

淩予策緩緩啟唇,用**低沉的嗓音說道:“現在,就是你離開的最好時機,錯過這次,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可是啞姑,啞姑該怎麽辦?”

在焦慮與慌亂中,周圍的每一個聲響都變得異常清晰起來。

平日裏那幾乎發不出聲的喉嚨,此刻正伴隨著偶爾能哼出曲調的嗓音,發出低沉的嗚咽與哭喊,仿佛突然明白了自己正麵臨的命運。

衣物撕裂的聲音,就像是直接撕裂了嫣然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