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爺,您怎麽會來這兒!”

李嬤嬤連忙從人群中擠出身形,恭敬地站在淩予策身邊,將剛才發生的每一個細節悉數匯報,並不失時機地進言:“依老奴拙見,肯定是這兩個小廝不小心窺見了二少爺的秘密,這才惹怒了二少爺。至於這個丫鬟,原本就行為輕浮,不如趁早遣返原籍,或者幹脆轉賣給別家。反正她的賣身契還未正式登記,直接送回青樓說不定還能賣出更高的價錢。”

淩熠辰的臉色瞬間變得冷峻:“李嬤嬤不愧是府裏的元老,為主子拿主意的手腕越發純熟了。”

李嬤嬤聽聞此言,心中不由得湧起一股得意,她抹了抹臉上並不存在的汗珠,輕拍了拍袖子上的虛無塵埃,笑容中帶了幾分得意:“說真的,這種小事本來就不該讓少爺費心,隻需向主母簡單提一下就行。畢竟,賣身契的效力最終還是得依靠淩府的官印。您二位少爺目前既未承繼爵位,也未分家娶妻,自然沒有權利插手這些事務。”

沉默了許久,淩予策忽然沉聲應和:“這話倒也不無道理。”

嫣然心中一直懸著的那塊石頭仿佛瞬間消失,隨之而來的是強烈的暈眩感,膝蓋一軟,她無力地跪倒在地。

如果真的被賣回青樓,以她現在不再清白之身,等待她的將是無休止的苦難,那比死亡還要難以承受。

想到這裏,嫣然的眼皮重得仿佛再也無法抬起,長長的睫毛掛著幾滴即將墜落的淚珠,隨著她輕輕的顫抖,終於滑落下來,落在地上,留下一串串濕潤的痕跡。

“少爺,奴、奴婢剛才隻是……”

“隻是被迫幫我做了些手腳而已。”

淩熠辰嘴角掛著一抹淡笑,半眯著雙眼,一副慵懶的模樣,坦**地迎著周圍審視的目光向前走去。

他滿含歉意地彎下腰,溫柔地為嫣然拂去衣袖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塵。

隨後,他猛地挺直身子,伸手緊緊握住嫣然的手,力道之大,讓嫣然即使掙紮也無法掙脫,隻能羞澀地漲紅了臉,避開周圍人的視線。

“二少爺,您這是什麽意思!”

嫣然驚訝得有些結巴。

在眾目睽睽之下,淩熠辰的舉動出乎所有人的預料。

淩熠辰握得更緊了,任憑嫣然如何努力都無法掙脫,她隻能低下頭,臉頰緋紅,躲避著他人的視線。

“丫頭,你願意跟我走嗎!”

他閉上眼睛,嗓音低沉而沙啞,幾乎是耳語般詢問。

“……奴婢,是大少爺院中的人。”

這回答並不順暢,甚至就連嫣然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心中那份微妙的猶豫。

“很好。”

即便嫣然沒有明說,淩熠辰也能感覺到她的回避,嘴角勾起一絲淡漠的笑容。

“你看吧,大哥,你的丫鬟對我忠心耿耿。昨晚被你派遣來給我送藥,我給了她不少好處讓她投奔我這邊,可她寧願留在你的院子裏當個侍女。”

他身穿的暗紫色衣裳,在昏暗的倉庫中與他蒼白的麵容形成鮮明對比,增添了幾分神秘與不可一世的氣息。

談話間,他從懷中抽出一支玉簫,輕輕把玩。

“這不是……”

李嬤嬤一眼就認出了這件物品,慌忙跑到後麵的櫃子旁查看,隻見一個舊盒子空空如也,裏麵的寶物不翼而飛,頓時急得眼睛都紅了:“你怎敢盜取……”

淩熠辰冷哼了一聲:“嗯!”

李嬤嬤連忙改口:“擅自挪用。”

“這原是我的東西,我隻是物歸原主罷了,沒想到被這無辜路過的丫頭看見,隻好把她藏了起來。如果不是這兩個蠢笨的仆人,我本可以不露麵,你們又怎麽會知道是我拿走了東西。”

淩熠辰的話語依舊漫不經心,眼中閃爍著對這一切的輕蔑,冷笑中帶著對李嬤嬤的譏諷。

低頭之際,眼角的沉寂流露出淡淡的寂寞,他自嘲地說:“再說,這物件母親去年就已允許我自行處理,正因為這樣,我差點錯過了……”

注視著在淩熠辰修長手指間靈巧躍動的碧綠玉簫,嫣然恍如撥雲見日,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在那個狹窄的箱內躲避時,不斷觸碰她腰間的硬物,竟是這件看似尋常卻又不凡的玉簫。

它究竟是何時被淩熠辰悄無聲息地貼身藏好的,她竟然毫無察覺,這讓她不禁對淩熠辰的手段多了幾分好奇。

突然間,她的目光與淩熠辰深邃如夜空的眼眸交匯,那雙眸仿佛是不見底的深淵,情緒複雜難辨,卻似乎負載著無形的壓力,如同冬日裏凝重的霜雪,讓人感到一種難以言喻的沉重。

嫣然下意識地將手放在了自己的胸口,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莫名情感,她感到困惑而又無措。

等待之間,時間仿佛被拉長,然而,她期待中的解釋遲遲未來,淩熠辰的唇邊依舊掛著一抹玩味的笑容,沒有吐露半點關於那段被錯過的細節。

一旁,李嬤嬤低著頭,牙齒咯吱作響,仿佛在嚼碎什麽不甘心的秘密:“紅歌的遺物之所以密封,全是夫人的命令。若不是考慮到它們的價值連城,早就該因為那惡人的玷汙而付之一炬。如今隻是用符紙簡單封存,也是為了等待一個合適的時機重新開啟……唔。”

“住口!”

一聲低喝,如同夜空中炸響的驚雷,嫣然驚得幾乎跳了起來。

一道勁風劃破靜謐,剛才還喋喋不休的李嬤嬤,喉嚨瞬間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而淩熠辰的眼中,仿佛有細微的血絲在燃燒,那平日裏風情萬種的桃花眼,此刻顯得異常淩厲。

“趙嬤嬤,說話需謹慎,她畢竟是熠辰的母親。”

淩予策的語氣雖然平淡,但其中蘊含的責備之意不容小覷。

他隨即轉向淩熠辰,話語中帶有一絲無奈:“玩鬧也該適可而止,其實不過是一件小事。等我稟告母親之後,這事就算過去了。若是因此打擾了外賓,引起母親的不滿,進而影響到紅姨入選玉蝶的大事,那我們的損失可就大了,你說是吧!”

李嬤嬤在短暫的窒息後,終於得以喘息,急促的呼吸聲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