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內大多是一些尋常之物,慕容欣顯得並不在意,直至那輕如蟬翼的麵具落入眼簾,她的臉上終於綻放出滿意的微笑,往日因病痛帶來的疲憊一掃而空。
“做得很好,這個計策也算巧妙,之前還沒發現你有這樣的心機呢。”
慕容欣的讚許中帶著幾分欣慰。
小琴心中得意非凡,他早已洞察到了這一層錯綜複雜的關係,於是急不可耐地帶著戰利品來領賞,正如他所料,小姐的笑容在這一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燦爛奪目。
然而,就在氛圍漸佳之時,小琴小心翼翼地提出了一個疑問:“關於此事,我們真的不通知淩府嗎?”
慕容欣輕輕咬破葡萄,舌尖輕吮吸著甘甜的汁液,聽聞此言,先前那滿足的笑容逐漸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而冷漠的神情。
“予策哥對那個丫頭如此重視,單憑一個麵具還不能構成確鑿的證據,倒不如找其他理由將她調離,至少不讓予策哥親眼見到,以免徒增傷感。”
“小姐對淩大公子的情誼,真是深厚而純粹。”
小琴瞅準時機,不失時機地恭維了一句,隨即遞上了手帕,又細致地為慕容欣挑去了葡萄籽,試探性地追問:“隻是二少爺既然同行,我們原計劃製造的意外,怕是會生變吧?”
慕容欣躺下的動作微微一頓,旋即發出一聲悠長的歎息:“無妨,一切盡在掌握。隻要找到那個蜂巢,不論今日何人遭遇意外,於我們而言,皆是好事。”
山腳下,嫣然伸出手掌遮擋著耀眼的陽光,仔細端詳著瀑布旁那懸垂的蜂巢,秀眉微蹙,總覺得事有蹊蹺。
雖然這裏確實是蜜蜂築巢的理想之地,但蜂巢所處的位置卻顯得過於顯眼和危險。
更何況,如此龐大的蜂巢,其中的蜜蜂必然是更加凶猛異常。
正當她提出換一個地方尋找時,一件長袍宛如天降般遮住了她的視線,帶給她一陣淡雅的焚香氣息,還有那份熟悉的、屬於淩熠辰的氣息。
嫣然雙手輕輕擁抱著袍子,生怕任何一絲褶皺破壞了它的完美,她抬頭望去,隻見淩熠辰僅穿著貼身的裏衣,發帶咬在齒間,質地精良的絹絲發帶在他的力度下輕而易舉地斷裂成三段,留下一截用來束發,其餘部分則繞在了他的手掌之上,一切準備就緒,行動隻在瞬息之間。
望著淩熠辰那為了獲取能治愈喉疾的蜂蜜而全神貫注的模樣,嫣然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原先的激動之情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淩熠辰歪頭,挑眉不解地望向她。
“這不正是我們所尋找的蜜源嗎?”
嫣然抿緊了雙唇,這樣的巨型蜂巢,即便並非懸崖之上的珍稀蜜種,其價值亦是不菲。
但環視四周,濕滑的岩壁,密布的青苔,無疑增加了此處的危險係數。
僅憑他們二人之力,既要攀爬,又要避開蜜蜂的猛烈攻擊,無疑是極具挑戰且近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這裏太過險峻,我們還是先回去,多召集些人手再來。”
而淩熠辰卻不以為意,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囉嗦,離遠點。”
隨即,他手腳麻利地在附近收集了一些幹草,迅速堆積成一小堆,自懷中取出火折子,輕巧點燃,隨手投入幾束幹草,瞬間,滾滾濃煙升騰而起,直奔蜂巢而去。
不多時,蜂巢中的蜜蜂便在濃煙的侵擾下紛紛逃離,四散奔逃。
“你自己也要小心。”
瞅準了那個千鈞一發的瞬間,淩熠辰留下了一句簡短而充滿關切的叮嚀,隨即在她驚訝不已的目光注視下,身形一展,背負著堅韌的繩索,穩穩當當地攀上了麵前那陡峭險峻的岩壁。
他的動作敏捷而穩健,整個人緊貼著崎嶇不平的石麵,就像是山林間一頭蓄勢待發的黑豹,矯健的身軀在錯綜複雜的岩石縫隙間穿梭自如。
單薄的衣衫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緊緊勾勒出其下堅實的肌肉線條,強健的輪廓在陽光下若隱若現,嫣然幾乎可以清晰地看見細密的汗珠沿著他烏黑的發梢緩緩滴落,每一滴都凝聚著他對安全的渴望與對成功的決心。
她緊張得屏息凝視,雙手不由自主地捂緊了嘴巴,心裏的擔憂如同潮水般洶湧,生怕自己哪怕一絲細微的聲響都會擾亂他的專注,給這險象環生的攀爬帶來不可預知的危險。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直到嫣然遠遠望見淩熠辰平安無恙地抵達了瀑布頂端,熟練而迅速地將繩索固定牢靠,她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才微微鬆弛下來,喉嚨深處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幹澀,仿佛是在為他成功的一刻默默喝彩。
緊接著,淩熠辰順著繩索緩緩降下,來到蜂巢旁邊。
他動作輕柔,小心翼翼地用一把小巧鋒利的小刀精準地切下了蜂蜜的四分之一,然後低頭,對著下方的嫣然挑了挑眉,露出一個略帶得意的笑容。
“怎麽樣?”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似乎包含了萬千自信與從容。
他隻取所需,對自然界的生靈充滿了敬畏與愛護,餘下的蜂蜜足以讓那些無害的小蜜蜂繼續繁衍生息。
這份細膩與考慮周全,讓嫣然對他刮目相看,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敬意。
然而,麵對這份難得的驚喜,嫣然卻隻能勉強扯動嘴角,露出一個不甚自然的笑容。
按照常理,此時她應當適時地奉上讚美之詞,但此刻她的腦海裏反複播放著的,卻是淩熠辰為了慕容欣而不顧一切冒險攀岩的場景,那份笑容因此顯得格外沉重與不易。
她低下頭,手心因緊張而被汗水浸濕,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喉嚨裏湧動的是一絲絲難以名狀的苦澀。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一道銳利如鷹隼的目光鎖定在自己身上,那是來自淩熠辰的眼神,鋒利而直接,似乎能夠穿透她的外表,直達內心深處。
嫣然像是被人剝去了所有偽裝,嘴唇微微顫抖,正欲開口解釋些什麽:“奴婢隻是……”
然而,沒等她說完,就被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喝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