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激動地站立起來,紛紛湧向觀景台,想親眼見證這一夜的璀璨。

在人潮的推搡之中,嫣然幾次差點失足,但在每一次搖晃的瞬間,淩熠辰那堅實的手總是緊緊地握著她,不曾有過一絲鬆懈。

當兩人好不容易退至一個相對清靜的角落,嫣然這才敢悄悄轉頭,上下打量著淩熠辰,關切之情溢於言表:“你沒事吧?你的傷口……”

兩人的話同時出口,又幾乎同時停頓,相互對視,都有些意外。

淩熠辰嘴角泛起了溫柔的笑意,那雙深邃的眸子緊緊鎖定了嫣然,似乎要探尋她內心深處的秘密:“你是在擔心我?”

這話如同一股暖流,溫暖了她的心房。

嫣然抿緊了唇,睫毛微微顫動,眼神閃爍,似乎對這突如其來的關心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然而,淩熠辰哪裏肯輕易放過這個機會,他輕輕地將嫣然拉近,每一個字都似乎經過了慎重的考量:“然兒,你的心裏,是否也有我的位置,哪怕隻是一角?”

話語間,他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就連對她的稱呼都顯得有些局促,聲音中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仿佛是在掩飾什麽,又似是故意讓人窺探到他內心的柔軟。

“我並不在乎是為何,隻要是你的關心,即便是因為蛇毒之故,我也覺得是值得的。”

淩熠辰坦然笑道,那笑聲清澈響亮,穿透了夜空的寂靜,麵容因這份釋然而變得輕鬆自在,仿佛回到了曾經那個無憂無慮、快意恩仇的少年時代。

幸而此時,煙花的轟鳴遮掩了所有細碎的聲音,嫣然慶幸之餘,也被這番真誠的話語輕輕觸動,心中的感動如同空中煙花綻放,激起一圈圈溫柔的漣漪。

她逐漸放鬆下來,不再抵抗,抬頭仰望那片被煙花點綴得絢爛無比的天空。

這一刻,她仿佛不再是大少爺身邊默默無聞的侍女,而淩熠辰也並非那高高在上、即將步入婚姻的少爺,他們隻是兩個普通人,共享著這片刻的寧靜與美好。

……

而在高台之上,淩予策冷漠地注視著那些綻放的煙花,淡淡地開口道:“今年的女夷祭祀,必然是慕容欣無疑。”

“予策哥哥果然洞察秋毫。”

慕容欣手指輕輕繞弄著衣襟上的瓔珞,臉頰微紅,羞澀地回應著。

她的小心思,在場的大多數人其實已經猜了個八九不離十。

她刻意選在夜晚才出現,且特意裝扮一番,這份心思早已昭然若揭。

淩予策向她透露的關於女夷祭祀的風俗,其實隻說了一半。

事實上,扮演女夷的人選,早就已經有了內定。

隨著又一朵煙花在雲端綻放,淩予策嘴角微揚,悄悄靠近慕容欣,他溫熱的氣息拂過她的耳畔,使得她的耳垂染上了淺淺的紅暈,心跳加速,幾乎忘了呼吸。

“你讓人告訴你父親,在抽簽時,確保上麵的名字不是你。”

慕容欣臉色微變,剛剛的喜悅與憧憬頓時煙消雲散。

她猛地轉過身,隻見淩予策指向下方一個昏暗的角落,語氣中帶著不容反駁的決斷:“改用她的。”

煙花雖美,卻易逝;情感亦如此,瞬息萬變。

此刻的嫣然,心情就像那升空即逝的煙火,雖然短暫地絢爛過,但最終還是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消散了。

煙花散盡,觀禮的人群開始陸陸續續返回場內。

他們在一處偏僻且光線昏暗的小徑上避開了擁擠的人群。

行走間,淩熠辰悄然將一個小物件塞進了嫣然的袖子裏。

那是一個圓潤光滑的瓷罐,上麵鐫刻著嫣然的名字,顯得尤為別致。

她好奇地揭開蓋子,一股清甜的香氣瞬間彌漫開來,那是令人心曠神怡的蜂蜜香氣。

這味道,嫣然熟悉得仿佛鐫刻在靈魂深處,每當淩熠辰帶著蜜歸來,那抹甜膩不僅能驅散他身上的疲憊,還能悄悄侵入她的心房,將周遭的空氣都染上一抹不易察覺的溫馨。

小罐中裝載的不僅僅是金黃透亮的蜜液,更是淩熠辰對她的細膩關懷,沉甸甸的,仿佛能夠甜蜜她冗長的時光。

崖邊蜜之所以珍貴,不僅因為每一滴都凝結了數十年的風霜雨雪,還因為它生於峭壁之上,環境之惡劣,讓采蜜變得如同與天爭食,每一次取得都是大自然慷慨的饋贈。

他們所帶回來的,盡管數量微薄,卻幾乎全數奉獻給了她,這份深情厚意,勝過萬語千言。

提到那位慕容小姐,淩熠辰的神色淡然,眼底卻閃過一抹不為人知的情緒。

“區區一個慕容欣,還不值得我冒生命危險去采集那份珍貴之物。”

他的話語輕輕落下,仿佛在訴說著最平凡不過的事情,但那微微低垂的眼簾下,隱藏的是一份旁人難以窺視的堅定。

嫣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耳畔如火燒般滾燙,她困惑於自己內心莫名的悸動,指尖不自覺地糾纏在一起,低聲呢喃著,仿佛是在問自己,也是在詢問他,“如果不是為了慕容小姐,那你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呢?”

在外人看來,淩熠辰的每一個行動,都是為了牢牢攀附慕容家族這棵大樹,以求得一段門當戶對的良緣。

見她一臉不解的模樣,他的心中湧起複雜的情感,有憐惜,有寵溺,更有幾分無奈。

淩熠辰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微微搖頭,聲音裏既有寵溺也有無奈,“傻姑娘,是誰剛剛還在說嗓子幹渴,許久未嚐到水的滋味了?”

嫣然愣愣地看著他,那雙閃爍的眼睛充滿了迷茫,顯然還未從他的暗示中回過神來。

淩熠辰輕歎一聲,耐心地提醒道,“你的記性真是讓人頭疼,這麽快就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當真相如閃電般劃破心房,嫣然的麵頰頓時染上了一層緋紅,羞澀與慌**織,讓她的思維更加混亂不堪。

淩熠辰怎麽可能為了一個卑微的丫鬟,甘願冒險攀岩受傷?

她隻是一個身份低微、無權無勢的小廝,對於他來說,為她付出這些,能得到什麽?

一時間,嫣然仿佛被自己笨拙的言語絆住了腳,說話吞吞吐吐,顯得格外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