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裝完畢,眾人即將啟程,因嫣然不會騎馬,隻能搭伴同行。
淩予策因腿疾之故,需特製馬鞍才能騎行,難以再帶一人。
至於小七,他的身形幾乎占據了整個馬鞍。
自然而然地,嫣然又一次落入了淩熠辰那堅實的懷抱之中。
隨著銅鑼震響,各府的隊伍猶如離弦之箭,飛馳而出,一時間黃沙漫天,草葉紛飛。
淩熠辰的視線掠過不遠處嫋嫋升騰的香煙,旋即轉身,指向人流最為密集的區域:“大哥,我倆所想一致吧?”
淩予策微微頷首,表示認同。
鞭聲清脆,幾匹駿馬在鞭策下緊跟其後,朝向場地中央疾馳。
盡管無法深入密林深處,但為了這場騎射大賽,他們精心布置了一片由高大草木構建的迷宮小徑,以迷惑視線,增添難度。
此賽不僅是箭術速度的比拚,更是智慧與敏銳聽覺的較量。
甫一踏入更深層次的領域,兩支箭矢如同疾風驟雨,從一側破空而來,直指嫣然。
箭風凜冽,幾乎未留任何反應時間。
嫣然心跳驟然停滯,還未來得及回神,身後之人已閃電般抽出背後的弓箭,手腕一翻,箭矢在半空中被巧妙攔截。
細看之下,還能察覺到箭矢與硬弓相撞之際,那細微卻震人心魄的顫動,仿若兩者間激**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嫣然心頭的驚呼尚未衝出口腔,淩熠辰已麵如止水,動作流暢至極地連發三箭,箭矢破空之聲銳利,直指先前箭矢襲來的幽暗深處。
“中了,正中心口。”
身後,淩予策語調平和,仿佛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
嫣然心底生出疑惑,箭羽尚未觸及目標,他是如何這般篤定?
隨即,遠處傳來兩聲沉重而沉悶的墜地聲響,宛如死神輕描淡寫的歎息,劃破寧靜。
嫣然內心震撼無比,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在胸腔裏翻湧。
馬蹄聲急促,眾人催馬向前,隻見一名貴族少年滿臉懊惱地騎在馬上,而地麵上,一個身著與嫣然相似靶衣的小廝正痛苦地捂著胸口,胸前懸掛的計分袋破裂,內裏的黃色粉末如同敗者的標記,灑滿了他的衣衫,淒涼又諷刺。
嫣然心中驚駭莫名,轉瞬間,視線不由自主地投向了身旁的淩熠辰。
隻見他神色閑適,嘴角掛著一抹不加掩飾的得意笑容,吹了聲輕佻的口哨,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令人無法忽視的自信光芒。
她的讚美之情,在這股強烈的存在感麵前,化為了沉默的敬佩。
果不其然,淩熠辰依然是那副狂妄不羈的模樣,哪怕是在這樣的時刻,他連半點假裝的莊重都懶得做。
“淩家的箭術確實卓越非凡,我輸得心服口服。”
一番恭敬的行禮之後,那兩名對手解下腰間的令牌,遞了過來。
嫣然感覺臂膀被輕輕一碰,忙收回飄遠的思緒,雙手恭敬接過令牌,小心翼翼地將其納入懷中,那份珍視,仿佛是在收藏一件無價之寶。
淩予策眼梢微挑,低聲評價:“你的進步確實不小。”
“大少爺,您是如何知曉那箭一離弦必中,且必定是心髒的位置?”
嫣然按捺不住好奇心,追問出口。
“說了你也不會懂,何必多問?”
淩熠辰不耐煩地嘖了一聲。
他既是保護她的人,也是箭無虛發的射手,而嫣然偏要舍近求遠,詢問他的兄長,眼中還帶著明顯的崇拜之色,這讓他頗為不爽。
嫣然暗暗瞪了他一眼,眼神依舊黏在淩予策身上。
淩予策輕輕垂下眼簾,唇邊勾起一抹淡笑:“也沒什麽了不起的,若你對箭術足夠了解,自然可以從箭飛來的軌跡中,推斷出對手騎在馬上的姿勢和心態。如果熠辰想要射中頭部,箭矢的飛行高度還會再提高些許。”
他略微遺憾地頓了頓,“這樣的距離,若是換成你來射頭,也定能命中。”
淩熠辰默默點頭以示讚同,隨後從背後抽出一支特製的箭矢,展示給淩予策,同時也讓嫣然好奇地探頭觀看。
這支箭矢沒有銳利的箭頭,而是包裹著一層軟布:“畢竟是用木頭製成,我的弓力道一貫強大,若不慎傷了人,可不是鬧著玩的。”
嫣然不由自主地觀察著淩熠辰說話時的神情,那認真而又溫柔的眼神令她頗感意外,沒想到他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得如此周全。
“比賽總有風險,難道你在軍營訓練時也會手下留情,讓士兵們不必全力以赴?就不怕將來真正遇到危險,這份保留的力量會成為致命的軟肋?”
嫣然少有見到淩予策如此嚴厲的一麵,一時語塞。
但背後淩熠辰的身體似乎變得更加筆直,一副虛心接納批評的態度。
“訓練是訓練,射禮卻是春宴上的祈福儀式,性質截然不同。況且,騎射比賽最終以存活計分,我和大哥合作無間,輕鬆便能走到最後,分數不必過於掛懷。”
淩熠辰的話語落下,淩予策陷入沉思,一時無語。
突然間,淩予策猛地拉弓轉身,向後方樹木後的隱蔽之處射出一箭,頓時有人應聲倒下。
射中目標後,他側頭,眼中閃爍著難以抑製的興奮:“我們目標太過顯眼,分開行動更為合適。”
言罷,他一揮馬鞭,絕塵而去。
“需不需要我去把他勸回來?”
嫣然猶豫著問道。
“緊跟其後,保護好自己,別因中箭而失分。至於大哥,就讓他自由發揮吧,畢竟許久未騎馬了……”
淩熠辰輕輕一點頭,身邊的侍衛小七立即朝著淩予策消失的方向追去。
嫣然對淩予策的能力感到驚歎,低聲道:“大少爺真是光芒萬丈,我第一次見到他這般的舉動。”
聞此言,淩熠辰的目光即刻鎖定了她,嘴角含笑,卻故意用力揉了揉她的頭發,略帶孩子氣地道:“我剛剛一箭雙穿,你怎麽不覺得驚奇,也不誇誇我?”
嫣然不滿地嘀咕,試圖避開他擾人的手,但在狹窄的馬背上,她的躲閃顯得毫無意義,隻能任由他“肆意妄為”。
她緊咬牙關,沒有說出口的是,淩熠辰剛剛的表演已讓她目瞪口呆,哪裏還顧得上驚訝,心中隻剩下一個念頭——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