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腦子裏思考著當下的處境，筆直而機械地坐在座位上，和唐姍姍一起盡量融入人群之中，假裝我們也是被控製的一員。

大概過了足足五分鍾，帳篷外的所有人才都進來，而舞台之上，那首詭異的、帶著濃重的中世紀風情的曲子，聲音越來越大了起來。

我不知道這首曲子被附加了什麽黑魔法，居然有這種穿透人精神力的作用，即便是我和唐姍姍這樣精神力強大的通靈者，在這種音樂之中坐得久了，也感覺到一股來自靈魂的困乏感。

我在心底傳音給唐姍姍，讓她跟我一同念著淨心神咒，保持著自己精神和頭腦的清醒。

終於又過了五分鍾之後，才看到有個人走上了舞台。

這個人打扮得非常奇怪，他身著燕尾服，而燕尾服的外麵還套著一件帶著兜帽的風衣，兜帽被他戴在頭上遮掩了整張臉。

“女士們先生們，歡迎來到我們的奇人秀場！”那人的聲音聽著有些耳熟。

我忽然腦袋一嗡，差一點保持不住自己的偽裝。

“路西法，這她媽的就是路西法本尊！”我在內心傳音給唐姍姍。

唐姍姍則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我微微扭頭用餘光去看她，就見此時她已經繃不住地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臉上陰晴不定，表情幾次變化，看著台上那個家夥的身影，充滿了憤怒、怨恨，又夾雜著一些震驚和恐懼。

“怎麽辦，要不要現在就給調查組發信號？”唐姍姍回過神來，傳音問我道。

我正猶豫著，就看到台上那家夥張開了雙手，微微抬頭掃視觀眾：“你們期待的朋友，即將登上舞台，讓我們用熱烈的掌聲歡迎他們！”

他話音剛落，身邊被控製了精神的眾人就機械地抬起了自己的手臂，開始整齊劃一地鼓掌。

整個帳篷之中掌聲雷動，我和唐姍姍隱藏在人群之中，盡量壓低自己的腦袋，讓前方的觀眾遮擋住我們的身影，不讓自己暴露，學著旁邊所有人的姿勢，跟他們整齊劃一地鼓著掌。

掌聲之中，我就看到有幾團黑色的霧氣，不知從哪裏竄到了台上。它們和我們先前見到惡魔的本體非常相似，而且我感應到了那種怨毒陰森的元神氣息。

“哦，忘記告訴你們了，我這個主持人還真是不稱職呢！”穿著兜帽風衣的路西法，抬起手輕輕敲了幾下自己的腦袋，才接著說道，“表演之前，我們還得請上幾位助演嘉賓，在座的誰願意啊？”

說完，路西法開始掃視全場。

我和唐姍姍心中都咯噔了一下，盡量壓低了自己的身形，我終於不再猶豫了，在心底傳音給唐姍姍：“我立刻發信號，但是我們還是得先盡量不要讓它發現我們。”

我的手摸進了自己的口袋之中，快速用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然後掛斷，這便是我們和零號調車組約定好的報信方式。

台上的路西法掃視了一周，搖了搖頭，看向那些黑霧：“我的孩子們，還是你們自己做選擇吧。”

那些惡魔化作的黑霧，聞聽此言頓時興奮了起來，在舞台之上不斷翻騰。

隨後，它們立刻化作殘影，紛紛以最快的速度，衝向了觀眾席，似乎早就挑選好了自己心儀的對象。

很快它們便各自盤旋在一個觀眾的頭頂，然後瞬間鑽進了觀眾的喉嚨之中。

這些觀眾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年齡、性別、樣貌都各不相同，這些惡魔給人的感覺，就好像現在這座帳篷，是一個服裝鞋帽城，在座的各位觀眾，在這些惡魔的眼中，隻不過是一件衣服，一個皮囊罷了。

那些被惡魔附身的男男女女走上舞台，像是在走秀一般，它們似乎能夠隨意改變皮囊的形態，我看到舞台之上，有人生長出了兩顆頭顱，有人多出了腿和手，那種場麵讓我不由頭皮發炸，簡直詭異到了極點。

“忘了給大家介紹了，今天晚上，我們還有兩位重磅嘉賓，他們才是我們這場表演的主角。”

路西法的聲音再一次響了起來，他的話音剛落，我就聽到頭頂嗡的一聲，像是有什麽設備被打開了。

一瞬間，我和唐姍姍便察覺到了刺眼的光線籠罩住了我們，周圍的燈光都暗淡了下來，而唯有我和唐姍姍，被一盞聚光燈籠罩在了其中。

我心中怔了一下，原來這家夥早已經察覺到了我們。

不過，我倒是一點也不覺得意外，他如果不察覺到我們，我才覺得意外呢。

周圍那些被控製了精神的觀眾，機械一般的扭頭看向我和唐姍姍，臉上凝滯著進門時候五花八門的表情，看上去比先前那個小醜還要詭異。

“兩位，驚喜不驚喜啊？”台上的路西法脫掉了兜帽，砰地一聲，將話筒丟在了地上，看向我們說道。

在話筒落地的一瞬間，舞台的黑色幕布之後再一次竄出一團團黑色的惡魔煙霧，他們迅速飛到觀眾席當中，鑽進觀眾的喉嚨之中。

一時之間場麵混亂無比，幾乎所有的觀眾都被惡魔附了體。

有了肉身的惡魔，全部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將我和唐姍姍包圍住了。

我坐在椅子上握緊了唐姍姍的手，心中壓抑住恐懼，冷漠地也站起身來，抬頭望向舞台上的路西法：“路西法大人，為了讓我們到這裏來，看來是精心設計了不少圈套啊。”

“嗬嗬，見笑了，我隻不過是個惡魔，可沒有你們人類狡猾，尤其是東方人。”路西法的眼眸轉黑，表情冰冷無比，嘴角卻帶著一絲絲勝利的炫耀。

他抬手按了按，示意全場的惡魔坐下，然後又對著我們勾了勾手指，“是你們自己過來，還是讓我請你們過來？”

我握緊了唐姍姍的手，站在原地沒動，也沒有回應路西法的話，沉默持續了大概半分鍾，我冷笑了一聲，一咬牙，從自己的腰間掏出了一樣東西指向了路西法。

那正是我們在玩具模型店買的假的黑玉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