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封印洞穴,你還得繼續活著!”鬼諸葛一直都沒有去看自己的師兄,隻是盯著那個洞穴,眼中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固執和貪婪。

“這一次,我輸得心服口服。”鬼諸葛的聲音之中充斥著蒼涼,此時他才微微抬起頭來,看了自己師兄一眼,“我真是個笑話,居然認為自己能掌控神的力量。”

“如今區區一個邪神,居然就差一點點將我的靈魂完全吞噬。嗬嗬嗬嗬…… ”忽然,鬼諸葛自嘲而蒼涼地笑了起來。

此時,身為師兄的玄奇道人也有所觸動,正準備開口對自己的師弟說些什麽。可鬼諸葛卻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趁其不備,手上一用力,就將玄奇道人如同炮彈一般扔了出來。

而下一秒,玄奇道人已經被我接住了。隨即我們便看到鬼諸葛縱身跳進了深淵之中。

玄奇道人講完了自己和那位師弟在洞穴旁發生的一切,隨即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我們之中都沒有人說話,隻有這秋天淩晨微涼的風呼嘯而過,鑽入廢墟上的各種空洞之中,發出如同吹口哨一般的古怪聲音,顯得寂寥而蒼涼。

古人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看來一生傳奇的鬼諸葛,雖然半輩子做下無數傷天害理的事情,可是到了人生的盡頭,卻也沒有逃出這個魔咒。

在發現了自己一生的追求,最終卻淪為了異常虛妄的奢求之後,鬼諸葛終於從一輩子的執著和欲望之中轉醒過來,理解了自己這位師兄的良苦用心,最終,選擇了站在正義的一方,挽救了自己師兄的性命,並且親手了解了他這一輩子種下的孽根。

我腦子裏思緒萬千,半晌才在黑夜之中回過神來,長長歎了一口氣。

此時,周圍的黑色霧氣早已消散,可是卻也不見月光,周圍甚至比起先前邪神降臨的時候,還要更加黑暗寂靜了許多。我知道,這就是所謂黎明前的黑暗,這段時刻,是一天之中的至暗瞬間,但隻要熬過來,黎明就在不遠處。

果然,沒過多久,天空之中便出現了第一道曙光,緊接著遠處的山丘開始顯現出自己的輪廓,周圍的環境也逐漸變得亮了起來。

所有人都回過神來,站起了身子。

“謝謝各位能陪老道一起阻止更多悲劇發生。”玄奇道人也從自己的思緒之中緩過神來,麵向我們鞠了一躬說道。

我立刻將他扶起來,聯想到先前這位道人視死如歸的仙人氣派,著實感覺自己這種膽小怕死的人,受不起別人這樣的大禮。

玄奇道人見我麵露尷尬和悵然,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微微起身,帶著和煦的微笑看了我們幾人一眼,說道:“這件事情本與你們無關,能夠做到這種程度,足以說明你們是值得尊敬的人。”

“而我…… ”玄奇道人自嘲地笑了笑,“而我從始至終都是個自私的人,當初不肯成為靈媒是這樣,如今想要親手了結這一切,也是如此。”

“無論如何,這件事情能夠這麽快結束,也是您出力最多。”此時,我對眼前這位道人,感覺到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佩。

玄奇道人顯然是聽到我用了一個“您”字,感覺有些驚訝,微微苦笑了一聲,招呼我們離開這裏。

我們點了點頭,各自拍了拍身上的灰塵,跟著這位道人離開了這座破敗無人的村莊。

走出這座數十年無人踏足的積屍地,再一次回身望過去,就見黎明的晨曦,已經刺破了雲霧,慢慢照進了這座滿是廢墟的小村子當中,村莊內的陰氣和黑暗,慢慢被破除,與周圍普通的田地融為了一體,仿佛再也沒有了從前的陰森。

“幾十年了,這座村子積屍地的陰局,終於給破了。”我看向那些廢墟歎了口氣,略有感慨地說道。

“我那師弟,也算是在死前積了些德。”玄奇道人笑著回應了我一聲。

我們又往前走了一兩裏路,穿過了大片的田野,玄奇道人慢慢停下了腳步,對我們拱了拱手,“好了各位,我們就此分別吧,日後如果諸位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可以此符聯係我。”

說著,玄奇道人從自己破敗不堪的道袍袖子裏,逃出了幾張黃色的符咒遞給我。

我微微一愣,接過符咒,對玄奇道人點了點頭:“後會有期了,道長。”

玄奇道人也是微笑著點了點頭,轉身便要朝著鎮子的反方向走去,也不知道到底是要去哪裏。

我們幾人看著他的身影,半晌後回過神來,也準備朝著鎮子上回去。

可就在此時,玄奇道人的聲音卻從我們的身後傳來,“各位!”

我們都是一愣,立刻轉過頭疑惑地望向玄奇道人。

玄奇道人轉過身來看著我們,略微有些遲疑,一雙粗壯的眉毛皺了皺,略微思索才開口說道:“別怪老道多嘴,我茅山派雖然以道術為長,可是我也略略會一些命輪術數,你們幾個年輕人的命運……恐怕劫難太多,日後做決定還是得小心一些。”

玄奇道人的話點到即止,並沒有再繼續詳細往下說,但是我心中清楚,恐怕他也是大概了解我們的處境的,他隻得小心做決定,恐怕就是在提醒我們,夾在新舊兩派神明的爭鬥之中,一定得謹慎行事。

我微微點頭,心中稍有些感動,說了句謝謝。

“日後若有需要老道的地方,老道可為諸位出一份綿薄之力。”玄奇道人又真誠地重複了先前的話語,然後再次微微鞠躬,轉身朝遠處走去,這一次,他再也沒有回頭,腳下再次使出我剛見到他時,那縮地成寸的神通,身形很快消失在了清晨的一縷霧氣當中。

我長長歎了口氣,招呼眾人回去。

走到一半,我們就碰到李子開車過來了,立刻上了他的車,回到了民宿之中。

我吩咐唐姍姍和朱珠去休息,同時也和劉小鵬回了房間。

我一頭栽倒在**,可是翻來覆去卻睡不著,腦子裏想的全是這些天的事情。

而劉小鵬似乎和我一樣,半晌之後,我聽到劉小鵬開口喊了我一聲,說道:“翰哥,你說是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凶險了,還是我們的命運真的注定了這樣,要永無止盡地與這些古怪的事情聯係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