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鬼迎親

早在上海的時候,聽說雲南那邊四季如春,雖是九月中旬,到也不見得有貴州那麽涼爽。

還未見得大理的繁華,就隨一路顛簸去了一個叫落棗的村子,其實,此時的我們,還在前往落棗村的路上,阿叔將秦奶奶給的破布拿出來研究,陽光下,我看見那個紅線上的熒光點,若以若現。

“莫不是秦奶奶知道小白的家人在哪裏?”見阿叔微微皺眉,我湊上前去問道。

“嗯,也許。”阿叔將破布收了起來,這麽片刻,我總覺得這是這破布就如一張地圖,阿叔要找的東西,許是在這塊布上。

難道秦奶奶和阿叔之間,有什麽事情蠻著我。

伸手撫摸小白背上的皮毛,從甕安去往貴陽的機場,輾轉來到大理,停留一晚後,就這麽兩天的時間,小白身上的傷已經痊愈,我不得不佩服這個百年靈物。

小白在我懷裏閉目,陽光照在它身上,如此慵懶。

“阿叔,你在看什麽?”跟隨阿叔上前,來到這片森林,偶爾有陽光從樹葉間灑下來,阿叔停下腳步,我順著他的的目光看過去問道。

阿叔不說話,我眯眼看向森林的另一頭,卻什麽也看不見。

“原來,阿叔是要找到你的家人了。”阿叔看了我懷裏的小白一眼,我似乎明白了什麽,低頭對著熟睡的小白說道。

我幻想著小白的家人,一群機靈的白狐圍繞在我和阿叔身邊,為見到久違的小白而歡悅的跳舞,整片森林裏,是靈狐們跳躍的身子,形成完美的弧形。

小白可能是因為熟睡得厲害,完全聽不見我說的什麽,因為沒給我任何的回應。

可狐狸耳朵尖,小白隻是抖動了兩片小耳朵,繼續在我懷裏睡覺。

“阿叔,為何我們走不出這片森林?”直到黃昏,抱著小白的手臂有些發酸,阿叔神情怪異,緊緊皺眉,我環顧四周,夕陽已經下山,整片森林有些陰暗,我挨近了阿叔,輕聲問道。

阿叔抓起我的手,握得很緊,疼痛感傳來,我微微皺眉。

心裏一陣悸動,阿叔這般主動牽起我的手,盡管有些不適,可我心裏暖氣重生,我喜歡阿叔主動牽起我手的感覺。

“我們怕是要在這裏過夜了。”阿叔的神情有些凝重,聽見我的低笑,從嘴角也扯出一絲微笑來。

“自從跟阿叔離開上海,見過那麽多的鬼魂,就算你讓我一個人在這森林裏過夜我也不害怕。”其實,我隻是這般說說而已,因為我知道阿叔不會將我一個人丟下。

隻是隨便說說,可阿叔不相信啊!

他放開了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輕笑,“那我可不管你了,如果害怕,就叫醒小白。”

“阿叔。”突然之間,似乎發現了自己說錯了話,阿叔放開我的手那一瞬間,就如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離開我的身體,心裏很難受,他轉過身的同時,我上前拽住了他的袖子,雙眼巴巴的望著阿叔。

“你要去哪裏?”這個樣子,怕是阿叔真的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了,我哪裏敢。

方才說的話,隻不過是為了討我阿叔的歡心,讓他知道我並不是一個不堅強的女子,隻是為了讓阿叔頗感欣慰而已。

“剛才還那般的理直氣壯,怎麽,這麽快就泄氣了。”阿叔是在笑話我。

“呃……我這也不是為了讓阿叔開心麽。”我低聲咕噥著,將目光移向懷裏的小白。

此時!

阿叔沉默,他退後兩步,站在我身邊。

時間靜止,整片森林安靜的可怕,黃昏過後,森林很快就安靜下來,越來越朦朧,片刻過後,整片森林已經黑盡。

就在這一兩分鍾的時間!

一種不祥的預感傳遍了我全身,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因為,我得阿叔神色凝重。

一陣風過,我打了個哆嗦,將抱住小白的雙臂收緊了些,小白因不適而在我懷裏動了動身子,才將雙手放輕鬆,可肌肉還是那般的緊張。

——咦唔咦唔——

怪異的樂聲在此刻想起,像是從不願處傳來……

不敢抬頭,我低眸朝腳下四處看了看,隻看見阿叔微動的腳步,他跨上前一步,我就跟上一小步,寸步不敢離開阿叔。

——嚶嚶,嚶嚶……——

似乎像是少女的哭聲,時而響起,時而間斷,在這片黑暗寂靜的森林裏有些詭異。

“阿,阿叔,這,這是什麽聲音。”樂聲越來越急切,哭聲越來越真切,一股涼風灌入體內,我顫抖的雙腿,結巴著終於開了口。

“是鬼迎親。”

阿叔壓低了嗓音,抬眸四望,可我什麽也沒看到,可鬼迎親的那個畫麵就這麽出現在我腦海裏。

獨自一人站在亂葬崗,迎親的隊伍從我身前經過,棺材上坐著那個男人,身後的紙轎裏,做著那個如紙人一般的女子,我看得真切。

怪異的樂聲響起,棺材上的男人回頭對我咧嘴微笑,鮮紅的嘴唇裏有流膿,滴落在棺材上,發出嘀嗒聲響。

我嚇得後退兩步,那個男人就這麽出現在我眼前,我驚恐的尖叫出了聲……

這個畫麵,太過於真切,我見過千百遍,是在夢中,就是在夢裏,我時常見到這個怪異的男人,和這詭異的一幕。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鬼迎親。

我渾身開始顫抖,盡管這個畫麵隻是存在我的腦海,阿叔似乎發現了我的不適,他轉身,緊緊將我摟在懷裏,我顫抖著身子,畫麵揮之不去,盡管森林裏沒有見到這個場景,可詭異的樂聲和女子嚶嚶的哭泣貫入耳朵……

阿叔單手捏訣,口中念念有詞,我聽不真切,也無法聽懂。

片刻後,樂聲散去,女子的哭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我從阿叔懷裏探出頭來,何為鬼迎親,新郎是死人,還是活人,新娘是死人,還是紙人?

“這裏怨念太重,我們沒法走出去,隻有等到……”

阿叔欲言又止,我問阿叔,“隻有等到什麽?”

“先離開這兒。”阿叔沒有回答我的話,讓我跟緊他,離開原地。

……

古廟的樣子我在沙窩村見過,小芸曾經需要我的身體複活,將我抓了去,一想到古廟裏會有棺材,雙腿便不能向前移動。

阿叔帶著我七轉八轉,一炷香的時間就已經來到這座古廟前,我遲遲不敢挪動腳步向前,阿叔對森林的熟悉,讓我產生錯覺,難道阿叔曾經來過?

“裏麵,會不會有棺材?”我結巴著喉嚨,凝重的吞了口唾沫。

“你這丫頭心思真多。”

阿叔還有心思和我開玩笑,我的心思不多,隻是害怕,永遠忘不掉自己曾經躺在小芸屍體所睡過的棺材裏。

棺材,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躺進去,唯一一次害怕的,就是沙窩村的那具漆黑的棺材。

在甕安縣城西門河底的時候,我也曾跌入過劉細君所躺的那具棺材裏,可我不害怕,即便是同一個千年女屍躺在同一具棺材裏,我也沒有過害怕,難道是因為劉細君是阿叔最愛的人?還是說她對我沒有造成任何的傷害?

我唯一能確定的就是,我根本不害怕劉細君,而是更希望迫切的想再次見到劉細君。

“今晚,就委屈一下,明天一早出了這裏,就去村子裏。”阿叔未理我的疑惑,自顧說著朝前麵的古廟走去。

沒了法子,我也隻能跟在阿叔的身後,我害怕聽到鬼迎親怪異的樂聲,也害怕聽到那個女子詭異的哭泣。

古廟雖是破舊,但終究還是讓我安下心來,因為,就算裏麵沒有燭火,月光灑進來有了一點陰森的感覺以外,並沒有漆黑的棺材。

我掃了四周,確定沒有。

蜘蛛網密布在古廟裏,這裏沒有石菩薩,隻剩下一個燭台,興許年事已久,破廟也沒人管,斷了香火。

心裏這般想著,可也在祈禱,希望這裏曾經住過的神靈不會知道我對他已斷香火的疑惑。

白天裏雖是陽光普照,這沒有遮風擋雨的窗戶和掉了紅漆的木門裏灌入的冷風,阿叔從古廟外找來了些柴火,風吹進來火苗子發出嗤嗤的聲音,抱著小白坐在枯草上。

阿叔坐在我身邊,時不時用小木棍拔了拔幹柴,火勢更大,在深秋的夜裏,倒也不覺得寒冷。

時間,就這麽一點點的過去,寧靜的夜裏,可以聽到手表上秒針轉動的聲音,滴答滴答——

也許是這幾天勞累奔波,從貴州甕安的秦村,就這麽兩天的時間,來到了雲南大理的一個小村裏,且這還是在前往小村子的路上,阿叔說一定要來這個地方,因為他可以感應到我們要找的東西就在這裏。

我很疑惑我們前來不是為了尋小白的家人麽,可阿叔給我的感覺,似乎還有另外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將頭靠在阿叔肩頭,身前的火光一點點模糊,迷迷糊糊的我漸漸睡著,靠在阿叔身上,睡得是如此的安心。

我不害怕在森林裏,也不害怕在古廟,隻要有阿叔在的地方,我都不害怕,哪怕是在亂葬崗。

“阿離。”也許,我出生在貴州,長在秦村,貴州人地皮薄,不經說,說什麽什麽靈驗,就在我熟睡的時候,耳邊傳來了阿叔的聲音,他在低聲叫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