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花葉相錯,永世不見
“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你會不會想我?”小白坐在我身邊,將一雙眸子從我的雙眼移向脖子間的那條紅繩上,他看得癡呆,就這麽呆呆的望著,終於,在我無比尷尬坐立不安的時刻,他問了出來。
愣了片刻,可我還是覺得挺幽默,小白這是怎麽了,發了哪般瘋了啊今晚。
“你晚飯沒吃多吧?”我用手背挨了小白的額頭,又伸手挨了我的額頭,沒問題呀這個,他沒問題啊!
“阿離,你認為我是在和你開玩笑?”小白麵色凝重,眉頭微皺的看著我。
見小白如此正色,這和平日裏的神色差距是如此大,笑容僵在麵上,我從長椅上下來,和小白同坐,燈光照在他臉上,有些失落。
“呃,小白,你今天是怎麽了?”見小白一直沉默,和白天裏那個粘在我懷裏的狐狸,以及幻化成人形自戀的白公子完全判若兩人,我湊過臉去,試探的問道。
“你回答我。”小白抬眼,盯上我的雙眸,極為認真的說道。
“那,那是當然的,可是,發生什麽事了,你要離開我們了?小白,是不是阿叔給你受氣了?”看著小白嚴肅的神情,我結巴著喉嚨回答道,可小白要離開我們,是什麽原因?或者說,他要去哪裏?
“不,阿離,你別亂想,這和主人沒關係。”小白的目光又一次落在我脖間的紅繩上,他從嘴角勾出一抹笑容,對我搖頭。
我下意識的將領子圍攏了些,擋住了那條紅繩,這條繩子,既然是阿叔給我的護身符,小白也應該有理由是知道的。
“血珠。”待我還未開口詢問這條紅繩的由來,小白已經開口喃喃道。
既然是血珠,可是我的珠子呢,為何隻有這一條鑲金的紅色細繩而已,何為血珠?
還記得小白第一次見到我,是要幫他的婢女殺了我,可當他看見我脖子上的這條紅繩後,反而對我是那般的恭敬,這條紅繩,莫不是和小白有什麽關係?
“不要解開。”見小白已經開口,我幹脆將這條紅繩解下來給小白琢磨,我也好問個明白什麽的,小白見狀,第一時間製止了我的動作。
他是這麽的緊張,神色越來越緊張,似乎這是一條命,離了我就會死去一般。
“可是,這並沒有珠子。”將手指放了下來,我攤手對小白表示很無奈,這條紅繩什麽時候在我身上的都不知道,從有記憶開始,就知道是阿叔給我的。
“不是沒有,它一直在你身邊。”小白的目光一直沒有移開,看著我脖子上的紅繩喃喃道。
沒有離開?隱形的麽?
我反複的研究著這條紅繩,卻還是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倒是我又想多了,就算到了那一天,我也會在你身邊。”小白噗嗤一聲,在寂寞的夜裏,不得不說,他這樣一下子開心一下子沉默的樣子,讓我有些恍惚,也有些害怕,生怕他是受了什麽刺激,一發不可收拾。
“你今晚到底是怎麽了?”我更加莫名其妙,對於小白,此時我有些擔心了,雖然他幻化人形也就那麽幾次,可畢竟他在我懷裏的時間,是每時每刻。
“我……時間到了,你自然就會明白。”小白欲言又止,在離去的那一瞬間,回頭對我說道。
小白甩下這麽一堆莫名其妙的東西後,自己回了屋子,徒留我一個人傻不拉幾的坐在原地思考,也思考不出個所以然來。
“記得早點睡啊,明天一早還得去村裏。”這是小白消失後在木樓裏回**的最後一句話,他的笑聲,已經恢複了往常一般的閑暇,仿佛剛才和我的談話,一切都是幻覺。
抬頭看著月亮漸漸隱藏在雲朵後,整個天空越來越暗,刮起一陣輕風,我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雙臂往屋子裏麵跑去。
這並不是出現了什麽妖魔鬼怪,而是在這寂靜的黑夜裏,心理在作祟,四麵環山,其中一木樓,這不正是適合鬼混出沒的時刻麽!
雖然知道是自己在嚇自己,可自己還是被自己嚇到了,一溜煙的鑽進了屋子裏。
“哐當——”
一聲清脆從聲響過後,我呆呆的站在原地,似有嚇傻的狀態,看著腳下被打破的白色瓷盆及地上灑落的泥土,那株已經在夜裏盛開的紅色花朵在橘紅的燈光下顯得更加妖嬈。
“對,對不起。”有些許泥土沾上了我的鞋子,我尷尬的向後退了兩步,卻不敢抬頭,正是因為我這般急匆匆的從外麵跑進來,撞到了轉彎處的抱著花盆出來的魏君安,也就這麽恰巧的給撞翻了他手裏的那株花。
許久,我終於敢抬眼看他,瞧著地上破碎的花盆,我歉意的說道。
“你還是這般不小心。”魏君安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目光落在我的臉上,將準備往地上拾花的我扶起,他的手指剛觸碰到我手臂,吐露出來的這句話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在這寂靜的夜裏給破壞了這樣的寧靜。
抬眸看著魏君安,橘紅的燈光下,他的麵上,如此熟悉。
我心微動!
站直了身子,目光在魏君安麵上,久久未離去。
“君離,你這是……”我和他對望,久久的凝視,隻因為光暈下,他的樣子,越來越像,越來越像阿叔。
“啊!哦,我是準備去休息了,你呢,要去哪裏?”是魏君安的話將我從幻境中拉了出來,將目光從他臉上放了下來,方才這般深情凝望著他,她讓我有些窘迫,呃,深情凝望——
這話可說得,反應過來,我故作鎮定,輕咳了一聲說道。
魏君安嘴角勾笑,在我說話間,他俯身在地上將泥土捧在破碎的陶瓷瓦片裏,拾起那株紅色的曼珠沙華,小心翼翼。
“別。”本是我的不小心給他撞到,蹲下身準備幫他收拾了這殘局,魏君安伸手手背格擋,唇齒微動,從嘴裏飄出一個字。
隻是,在他手背觸碰到我手指的瞬間,心裏咯噔一下,目光停留在了他如玉的麵上。
我從來不知道世上竟有長得如此相似的人,平日裏,我隻是在魏君安身上找到了阿叔的感覺,從未離得這般近距離,隻是今日,此時,我看清了他的麵容,如此近距離的在看著,魏君安,為何見你,有一種猶如見到阿叔時的情感?
你到底是誰?
從何來?往何去?
“它也叫彼岸花。”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嚇了一跳,這個男人,我不能細看,雖是心中萌動,可我不能這樣,我愛的人叫秦鉞楊,不叫魏君安,這種感覺,隻不過是源於對阿叔的情感,魏君安隻是和阿叔長得相似,神色相似而已。
始終還是從有些許恐懼的心裏拉回了神,將目光方向魏君安手中的那株曼珠沙華上,我輕聲開口道。
“是的。”魏君安已經將地上收拾幹淨,我同他一起起身,他側頭對我微笑輕聲說道。
“曾經我認識的一位女子,也喜歡這般叫它的名字。”魏君安順手將木桌上的另一個空盆拿了過來,將盛開著紅色花朵的曼珠沙華放在花盆裏,他雖是背對著我,可我還能從他的話語中感覺出他嘴角的微笑。
“她也是這般喜歡叫它彼岸花?”如此,魏君安心裏若是有一位女子,那我可將方才心中偶爾的那意思悸動如煙雲般拂去,因為,除了秦鉞楊,我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一個男人。當我無話再繼續問魏君安的時候,我隻能將話題再次放在彼岸花身上。
“是的,同你一般喜歡,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子。”魏君安回頭瞧著我,嘴角的笑意是那般的舒心,我可以肯定,那位女子在他心中,一定是他放在心底的那個女人。
他的目光,溫柔如水,落在我麵上,似乎這一刻,在我的臉上,他看到了他心裏那位最美麗的女子……
‘彼岸花,花開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葉生生相錯,世世永不相見。’
“我,我先回房間了。”當魏君安那如水的神情和我四目相對,我知道,他隻是在找一個屬於他心裏那個女人的影子,找一個影子作為寄托,我不知道他和那位女子有著怎樣的淵源,怎樣的愛恨糾葛,可我知道,魏君安是深愛著那位女子。
我不知所措,隻能將目光放向他身後的曼珠沙華,這個我喜歡稱作彼岸花的紅色地獄之花,在昏暗的燈光下,隱藏在黑暗中的木樓裏,彼岸花猶如嚼血的靈魂,似乎活了過來一般,在不屬於它的花盆裏一枝獨秀。
這個黑夜,在我麵前,陪伴著死亡之花,隻是那一千年的花開,一千年的花落……讓花葉永不相見,我想到了阿叔,阿叔心裏最重要的女人——劉細君,兩千年,這具兩千年的女屍和阿叔的情況,不就是如此麽?
我找了個借口回到了房裏,木門被我關上,小白不在我的房間裏,因為他已經幻化成了人身,男女有別,畢竟在這個晚上,他不再是一隻狐狸。
我靠在木門上,深深吸氣,從不流下眼淚的我,已感覺雙目濕潤,全是為了他,可是,他能知道嗎?
就算是知道,他會接受嗎?
一個如養女一般的女孩子,愛上了一個如養父一般的男人……
那道黑影一閃而過,隨後一道重力襲來,他的手掌已經握住了我的腰際,唇上一痛,鼻息隨著呼吸在我臉上流竄,借著月光,來不及驚叫的我已經看清了來人。
“阿叔?”我睜大雙眼不可置疑的看著眼前貼在我身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