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兒將要被處死的消息瞬間傳遍了整個軍營,但未引起多大的響動,因碧兒在秦家並未有多少聲望,所以兵士們隻當是派去的探子被抓住,隻歎惋幾聲,然而隻有秦夙與青琳知道,碧兒的意義有多重。

傍晚,南山的上空漸漸升起炊煙,從城牆上空看去,處處是一番和樂養兵的景象,然而在城東門口,已然秘密集結了一部分軍隊,為首的秦夙一身黑衣,尚未著盔甲,兵士們也都紛紛裝備著,身上所帶,大多為登城攀岩之物,時間緊迫,隻得冒險走這一步了。

青琳擔憂的站在秦夙麵前,說道;“要小心一些,實在不行……便回來吧,事態緊迫,萬萬不可再減員了。”

秦夙點了點頭,說道:“你隻要在這裏安安心心的等著我回來便可,不必擔心。”

待眾兵將收拾完畢之後,秦夙便帶著他們出了城,一路向南走去,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青琳心中頓時百感交集,這麽久以來,她承載的失去已然越來越多,在國難當頭時機,隻要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天漸漸黑了下來,秦夙一行都沒有回來,青琳站在城門口,焦急的向遠方望著,突然身上一暖,她回過頭去,有副將為她披上一件外袍,那副將勸慰道:“夫人,將軍福澤深厚,自然會平安歸來,夫人不要太過擔心,早點回去吧,若是著了涼,可怎麽辦?”

青琳搖了搖頭說:“若這樣的情境下,再讓我回去,我自然是十分不願的,我就在這裏等著他吧。”她又將外袍拉了拉,接著固執的望著遠方,那副將搖了搖頭,正要回崗,卻看到遠處亮起了片片燈火,再看時,有一群人跑了過來,副將激動的喊道:“回來了!回來了!”

青琳也激動地向前挪了一小步,不一會兒,遠方有許多人跑了過來,細細一看,正是秦夙他們,將士們將秦夙圍在中間,他的背上還背著一個人,正焦急的向這邊跑來。

那副將急忙吩咐道:“快開城門!”城門被徐徐打開,青琳急忙跟

了上去,卻被粗心大意的將士推開,他們急切地向城中跑去,忽視了身邊的所有人。

副將急忙將青琳扶起來,關切的問道:“夫人沒事吧?”

青琳搖了搖頭,心卻驟然變得緊了起來,直覺告訴她,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於是她急忙對那副將說:“快!我們快去看看!一定是碧兒回來了!”

幾人一路跑到了駐紮的大院子,這裏燈火通明,不斷地有人進進出出,那副將拉住一個正要進去的將士,問道:“出什麽事了?”

那兵士待看清是誰後,先回了回禮,而後急切說道:“是將軍的側夫人回來了,可是情況不太好,快要……”

未等那將士說完,青琳已然一個箭步衝了進去,進到屋中,有許多人圍著床榻,她不顧禮儀,將這些人紛紛拉開,擠了進去,床榻上正躺著碧兒,隻是她……

她的臉上是片片鞭痕,身上穿著剛剛換上的素淨的白衣裳,可是不難想象,這衣裳下包含了多少傷口,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麵目卻十分安詳,似 睡著了一般。

頓時有崩天裂地的不好的預感,青琳忽而站起身來,隨意抓住身邊一個人的領口,咆哮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他為什麽會這樣!”

那人嚇得身子哆哆嗦嗦,急忙跪了下來,手臂被一個人抓住,她知道是秦夙,卻又轉過身來,抓過秦夙的衣袖,撕心裂肺地喊道:“你不是說她會沒事的麽!她為什麽會死!為什麽!”

“她沒有死。”身旁響起了一聲低沉的聲音,青琳轉過身去,原是軍中一名十分有聲望的軍醫,她急忙跪了下去,問道:“她會好的對不對,她會沒事的對不對?”

那軍醫歎了口氣,說道:“夫人切莫哀傷,碧夫人雖然還有氣息,可是被灌了劇烈的毒藥,毒性已然深入肺腑,臣等,無力回天了。”

聽到軍醫的這番話,青琳不禁跌坐在地上,她的目光茫然,本以為隻是楚軍對碧兒用了刑,沒有想到,他們早有準備

,早知道這幾日會有人相救,便用了這般卑鄙的方法。

青琳茫然的跪在地上,淚水已然滂沱,她茫然地拉著軍醫的衣袖,喃喃道:“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她才十九歲啊……”

那軍醫歎息道:“你們好好陪陪她吧,她的時間剩的不多了,可能,熬不過這個時辰了。”

屋中頓時是死一般的寂靜,沒有人說話,因為一條鮮活的生命,可能就要在這頃刻之間,隨風而逝了,此時,碧兒突然睜開了眼睛,她的目光十分平靜,似感知不到身上的痛楚,她張了張嘴,卻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接而,她在人群之中看到了秦夙的身影,微微用唇瓣,向他說出了兩個字,接著,她看到了青琳,又掙紮著,向青琳說了兩個字。沒有人看懂這動人的唇瓣說出的是什麽,隻是片刻之後,在她的麵頰上,綻放了一個傾城傾國的笑容,雖然麵頰上滿是鞭痕,但是一點也不影響她的美麗,她的笑靨似在這冬風漫城中帶來的縷縷春意,又似在這硝煙彌漫中,帶來了即將安寧的消息,時光定格在這一刻,漫長的歲月後,秦夙還是能夠想起,那時候她同青琳說:“隱瑤。”同他說了一句:“不悔。”

接著,碧兒便永遠閉上了眼睛,隻是臉頰上的笑並未停止,雖然這一生有些遺憾,不過沒有關係,短暫的年華的最後一刻,她是快樂,且是知足的。

碧兒的喪禮辦的很簡單,隻在南山城東的竹林中,將她永遠埋在了那裏,那一天,細雨霏霏,似在紀念這傾城的紅豔隕滅,本想將她的骨灰帶回京中,青琳卻執著的將她埋在了這裏,京都 承載了她多少不美好的記憶,也許在這裏,她可以遠遠眺望著群山萬水,過真正想過的日子吧。

悲痛過後,更棘手的問題卻接踵而至,楚國近日來連連挑釁,看來他們卻是已然做好了大戰的準備,青琳在帳中,反複咀嚼著那日碧兒同她說的那兩個字“隱瑤”,隱瑤和靖楚大戰有什麽關係?難道從前刑部官員的猜測全部都成了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