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有了轉機,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沒想到慕老太太竟如此通曉大義,雒丹撇過頭望向青琳,向她投去一個讚許的目光。本棘手的事情如此順利的解決,令征東之路多了一道順暢,雒丹與青琳親自扶慕老太太出庵,送至慕英在這一出的府邸,沒想到家丁稟報,慕英竟已半月沒回家住過,一直在城樓上視察軍情,累了便也在城樓中休息。

雒丹戲謔道:“他便也不記掛府中姬妾嗎?”

家丁尷尬地辯解道:“我們將軍未曾娶妻,也不曾納妾,自從被分來這靜安關守關,便日日記掛軍務,未曾念及兒女私情。”

雒丹與青琳均十分驚詫,沒想到這慕英竟這般忠勇,若能為我所用,定是一員虎將,然而這等忠勇之士心中自然不會違背最初的信仰,慕老太太也歎口氣道:“我也曾勸說他先成家,後立業,若家中有了記掛,他自然會在戰中念及自己的性命為重,這樣也不必我日日擔憂,我出家修道,也正是因為不想這般日日念及他的安危,將自己的心捆縛囹圄之地。

雒丹笑著寬慰她:“自是母親戀子情深,隻是出家修道,真能讓心輕視從前的事情,從此了無牽絆嗎?”

慕老太太抬起頭,看著不遠處那塊陳舊刻著“慕府”的牌匾,歎息道:“佛能渡人,自能救贖,世間萬物皆為虛妄,我一直覺得活著很累,丈夫離別,戰死,我孤苦伶仃,又帶著弱子,那時真覺得死了比活著好,後來經佛度化,終明白紅塵種種皆浮雲,凡事都可放下。”

青琳看著慕老太太專注的神情,心中動容,過去種種又有何放不下的呢?即使身上布滿傷疤,也僅僅是過去這些日子消逝的事情,一切終該了解了。

慕老太太見慕英不在府中,輕笑道:“我這兒子便是這樣,對從軍執拗的很,我要他從文,當個文官,他便隨了他父親的性子,瞞著我偷偷做了武將,真是不讓我省心,既然不在,我們便去城樓看看吧。”

雒丹與青琳同時點點頭,也好,這關需早早通過,不然朝廷援軍一到,前後夾擊,他們就真的是背水一戰,難逃魂歸混沌了。

車馬顛簸了兩個時辰,終到了靜安關前,這裏軍容整齊,兵士皆肅穆守衛,未有絲毫懈怠,青琳感歎,雖說雒丹的軍隊已然風貌出彩,然而這靜安關前的守城將士卻也風骨凜然,當初若是強攻,他們未必能夠占得好處。

守城軍士見來者為慕老太太,便未曾阻攔,此時陪伴在側的雒丹與青琳皆是平民打扮,那將

士以為他二人僅為侍從,便未曾懷疑阻攔,雒丹將老太太從車輦了扶了下來後,笑道:“慕夫人,之後我們便不陪您了,我們便在這裏靜候佳音了。”

老太太卻搖搖頭,執拗道:“我這糟老太婆腿腳不便,你們二人便扶我一同上去,可好?”

雒丹知老太太心中必然有所打算,便也不再推脫,和青琳扶著老太太走上城樓。城樓上的景色卻令二人大吃一驚,那每一個拗口,竟都有將士握起弓矢對向城外的太子軍,現在尚未開戰,慕英便如此防範,看來,倘若慕英此時一個命令,他們的軍隊就有可能在睡夢中,在休憩中血流成河。

青琳撇過頭,擔憂的神色看向雒丹,卻見他神色如常,隻是攙扶著老太太步步走向正中,看來,慕英便在那裏了。

不一會兒,便看到守衛密集之處,圍著一所主房,看來慕英必定在裏邊了,不遠處將士看道老太太,急忙進入那房中向慕英稟報,不一會兒,便見一個白衣蕭索的男子急急向他們跑來,急切地看向老太太,問道:“娘,你怎麽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是不是身體哪裏不舒服?”他的眉宇中皆是擔憂神色,看來慕英愛母之切,的的確確並非虛傳。

而這慕英的打扮也令雒丹與青琳吃了一驚,堂堂一關之將,他竟未穿盔甲,隻著一件白衫,並不像一般將領般身負鐵甲,然而他的軍隊軍容整齊,又的的確確是一名虎將。

慕老太太並未看出雒丹與青琳眼中疑惑,隻看到慕英和藹的笑道:“沒什麽事,隻是許久不見你了,娘便來看看你,快到冬天了,娘為你新縫了幾件冬衣,一會兒便讓他們送上來。”

慕英神色滿是擔憂道:“娘,都一把年紀了,我不是說不要做這些事情了嗎,況且你的身體又不好,如果累垮了,可讓兒子如何是好?”

慕老太太依舊微笑道:“沒什麽的,娘此番來,卻還有一樁事,你便先讓你這些副將們回避,娘隻說幾句,耽誤不了你的大事。”

慕英思付片刻,便點了點頭,回頭隻瞥了一眼,房中餘下幾人便走了出了,帶上了房門。

待房中隻留他們四人,慕英便急切地問道:“娘,是什麽事情,快說吧。”

慕老太太歎了口氣,凜然道:“兒子,快來參加太子殿下。”隨後讓開身子,將雒丹置於前方。”

慕英眼中滿是震驚,雖難以相信,但是慕老太太從不撒謊,看來眼前這位布衣簡樸,卻麵色俊然的男子,就是那位通敵叛國的太子殿下

了。

隨後,慕英的神色便滿是戲謔道:“哼,什麽太子殿下,不過是賣國賊罷了,娘,這樣的人不值得我們尊敬。”

雒丹聽道這番話,卻未露半點憤怒的神色,隻輕笑一聲,隨後道:“慕將軍,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之人?”

慕英轉過頭,眼神依舊冰冷道:“難道不是嗎?靖國的江山,皆又君上治理的井井有條,你因被罷黜太子之位,便惱羞成怒,做了叛國賊不說,還將大靖子民陷於水火之中,難道不是自私的體現嗎?況且君上病重,大皇子監國,你已是大靖子民眼裏共同的敵人,今日你挾了我母親又如何?我也是萬萬不會放你出關的。”

雒丹卻依舊笑得神秘莫測,隻道;“可你可曾聽聞,我管轄的區域,人民安樂,家家有田種,戶戶有房住,天冷不怕凍死,下雨不怕屋漏,並非像你說得陷入水火之中?”

慕英低頭沉默不語,這倒是事實,他也曾經聽聞,太子開明治理,人民都稱他為太陽,太陽比擬真龍,太子在他們心中,已然如同天子一般德高望重了。

雒丹接著道:“慕英,我們做武人的目的是什麽?我曾經聽你母親說,你從小到大,他都希望培養你成為一個文人,遠離戰爭禍亂,我也曾聽聞你像你的父親一般,並未順從母親意誌,偷偷從軍,成了一名武將,可當你拿起長槍,拿起長劍時,可曾想過,你做武人的目的是為何?”

慕英吃驚的看著雒丹,然而他的話極有道理,他隻得啞口無言。

雒丹歎口氣,繼續說:“想必你心中早已有了答案,做武人,不就圖得更多人免得戰爭禍亂,免得更多家庭失散,免得更多孩兒少年漂泊麽?我若不起事,即位的就是大皇子,若真到了那時候,江山是如何?想必你心中已有了答案。大皇子生性好奢靡,他做皇子時便使江南五萬船工為他在府中締造阿房舊宮,耗盡人民心血,而他卻一把火燒毀,隻為體驗那項王火燒阿房的快意。若他即位,豈不是又一個隋煬帝?”

慕老太太也道:“是啊,我活了這麽多年,眼看靖國越來越好,君上勵精圖治,卻不能眼看著國家被一個皇子玩弄於鼓掌之中,兒啊,太子殿下這是在救靖國啊!”

房中一時陷入沉默,然而片刻之後,慕英終究動搖,他說:“好,我放行,讓太子殿下的軍隊過關。”

青琳與雒丹皆鬆了一口氣,數日來殫精竭慮,他們終於勘破這個難題,然而未來之路漫長,一切都能如此順利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