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夙歎了口氣,看她低頭不語,以為她已服軟低頭,便伸出手去,輕輕用粗糙的指腹摩挲她的臉頰,不知為何,隻要在青琳服軟低頭的時候,他的心中便會升起莫大的滿足感,也許因她是武將人家,自生下來便是驕傲的,她不似隱瑤,生來便隻有嬌嫩無骨的花瓣,她是長滿細密的刺的樹枝,棱角尖銳,因此,他最大的樂趣,便是摧毀她的驕傲。見她低頭,他心中的怒火已消,殊不知,她的驕傲從來就不曾遺失過。
秦夙說:“以後萬事要當心一些,若孩子有什麽差池,這一屋的奴才,都得去死。”說罷,他撇過眼晴,看了看正在後邊瑟瑟發抖的婉兒,身邊的人立刻會意,將婉兒分兩旁架住。
婉兒的麵色已然煞白,眼神中皆是不可掩蓋的驚恐,她拚命的掙紮著,向青琳喊道:“夫人救我!”而後拚命向秦夙告饒道:“將軍,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下次一定好好照看好夫人!求將軍饒了我這一次吧!求將軍饒命啊!”她的眼神已漸漸渙散,看來秦夙平日裏教導府中下人,也是按照軍營中的軍法治理。
秦夙看了眼青琳,而後抬起頭,麵無表情道:“拖出去,亂棍打死。”
婉兒聽後,哭叫聲更加淒楚,眼看丫鬟受難,青琳再也不能忍耐,她抬起頭來,眼中淨是哀求神色,然而口中卻依舊傲然道:“她是我身邊最後一個丫鬟了,現在,你連她都要奪走嗎?秦夙……”看他的神色沒有變化,她不得不放下所有的驕傲,聲音漸漸變小道:“就當……就當我求你了不成?放過她吧……”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幾乎哽咽了起來,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求過誰,如今成親之後,竟也變得這般沒有主見,沒有骨氣起來。
秦夙看她楚楚的麵龐,也不禁心軟了下來,他向侍衛揮一揮手,侍衛便將婉兒鬆開,乍一放開,婉兒便跌在地板之上,目光呆滯,原本精致的臉頰上再也沒有一絲血色,青琳急忙跑過去,將婉兒抱在懷中,她周身
冰冷,衣衫卻早已被汗水浸透,青琳急忙拍了拍婉兒的臉頰,輕聲哄道:“不怕了,將軍不會怪罪你的。”
秦夙見她如此在意一個丫鬟,心中不免揚起了濃濃醋意,他冷哼一聲,厲聲道:“以後照看夫人給我當心一點,若夫人腹中孩子再有任何差池,你全家的命都不夠陪葬!”
婉兒連忙跪了下來,拚命磕頭道:“知道了,知道了。”而後便甩開青琳,驚慌的跑了出去。
青琳凝目注視著那遠遠跑開的身影,不禁歎了口氣。不久,屋中奴婢奴才盡數退下,她看著那一個個丫鬟仆從捂著臉低頭走出去,心想,這下子便要和這些丫鬟奴才產生巨大的隔閡了,心中這麽想,她的臉頰卻也滿是無奈,不料被秦夙看在眼中,秦夙冷笑道:“看來,我在你心中的位置,是真的不如這些同你朝夕相伴的奴才吧,若我有一日身負重傷,你會不會也像在意他們一樣在意我?”
青琳聽後,怔了一怔,隨後,她蹲下身子,細細撿拾著剛剛不知何時撒了一地的落住,不理會身邊熾熱的目光,忽而,她停住動作,抬起頭,冷冷睥睨那看起來陌生又黑暗的目光,緩緩道:“若真有那一日,若我可以,必將先將活著的機會給你,此為國,靖國不可錯失如你一般的良將。若不可以,那我必然同你共赴黃泉,此為情,畢竟即使你再不情願,我們也是結發夫妻,我一直相信鶼鰈之情,所以,我不會獨活。”
說罷,她的手中已然躺滿密密麻麻的亮晶晶的串珠,她拿出一方手帕,將他們細細擦拭,而後道:“秦夙,若你不想來,便不要來,孩子我會保護好,畢竟他同我骨血相連。”而後她頭也不回的走進內堂,身後的高大身影沒有追過來,她狠狠關注紫檀木的房門,靠在上邊,心中再也忍受不住,留下幾許清淚,方才那最後一席話,她決計是不出自內心的,試問天下哪個妻子,會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在身邊呢?隻是她的秦夙,早已不是她一個人的秦夙,她還
有隱瑤,如今還有碧兒,往後還會有更多的女子來成為這秦府中深藏的一枚寶玉,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可能獨自擁有他,方才那番話也說得並不失當,可是為何,心髒的位置會感覺那麽空那麽迷茫呢?接受這情愛一年,她活著,竟連自己的心也找不到了。
她低下頭,撫上肚子,眼神立刻變得溫柔起來,她喃喃道:“孩子,若你的爹爹不愛你,你該如何呢?爹爹給不了你愛,可娘,卻連心都不見了。”
半晌之後,門板上傳來小心的敲門聲,青琳歎了口氣,站起身來,走過去,隨意地靠坐在床邊,低聲喊道:“進來。”門外好久,才傳來門板被推開的聲音,露出了一個怯怯的身影,待她完全進來時,青琳才看到,是一個陌生的丫鬟,著一身碧綠色的衣裙,看樣子隻是十三四的年齡,目光怯怯與膽小,青琳衝她笑了笑,而後招了招手道:“過來。”那丫鬟才端著一盆水,走了過來。
待走到青琳麵前時,她跪了下來,先向青琳行一個大禮之後,這才小聲說道:“奴婢是來服侍夫人洗漱的,奴婢手拙,若衝撞了夫人,還望夫人萬萬不要生氣。”說罷,她又向青琳行了一禮,隻看得青琳啼笑皆非。
這丫頭正要為青琳淨帕,青琳卻拂了拂手,阻止她的動作,隻輕聲問道:“你是哪來的?今日為何不是婉兒來服侍我?”
那丫鬟小聲答道:“今日,今日婉兒姐姐受了罰,且被貶到下房去了,奴婢本是在書房當差的,今天將軍把奴婢調了過來,讓奴婢來服侍夫人。”
青琳歎了口氣,看來秦夙雖然答應不處死婉兒,卻也不能原諒她的冒失,她明白,如果再去求秦夙的話,秦夙是萬萬不會鬆口的,因此,她點了點頭,示意那小丫鬟繼續擰帕。
那丫鬟的動作謹慎,竟然帶了幾分怯懦,仿若在麵前之人是無上的九五之尊,青琳看著她的模樣,不禁搖了搖頭,而後問道:“你叫什麽名字?多大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