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漸漸地黑了下來,董一驃的那輛麵包車卻沒有出現在範誠他們的視野裏。
看來董一驃今晚應該是在山裏了。
李奕言看看表,已經快七點了。
“範大,我們要進山嗎?”他問道。
範誠眯縫著眼睛,他還沒有想好到底要不要進山,那兩個年輕人給他的印象太深了,那個村子裏肯定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則他們怎麽會對陌生人如此的警惕。
自己這邊隻有兩個人,而且村裏的人是一個都不認識,根本就沒有進村的借口,就這樣貿然地去會不會有麻煩?
之前他可是沒少遇到這樣的事情,弄得不好自己二人就會成為整個村子的敵人,到時候還可能會釀成群體事件,反倒成了他們的錯。
怎麽辦?
範誠陷入了兩難。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句話範誠懂,但這其中包含了多大的風險他更是明白。
自己現在的身份原本就已經很敏感,他倒是無所謂,可是李奕言呢?還年輕,而且又是一棵好苗子,他不相李奕言給毀了。
“這樣吧,我一個人去,你就在鎮上等著,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範誠做了決定。
“不行,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李奕言反對,他的任務就是要保證範誠的安全,怎麽可能讓範誠一個人去冒險呢?要是範誠出點什麽事他無法向橋城市局的領導交代。
範誠瞪著他:“難道你忘記了嗎?凡事都要聽我的。”
“我沒有忘記,但不能讓你一個人去冒險,我必須跟著你一起去,這樣有什麽事情也好有個照應。”
範誠皺起了眉頭,這小子倒是挺倔的,他知道自己想要說服李奕言並不容易,當兵回來的,認死理,對於上麵的命令那是絕對的服從。
他掏出電話來給莫少平打了過去,他把眼前的形勢分析了一遍,最後他提出了自己的方案,他想讓莫少平勸勸李奕言,莫少平的話這小子應該會聽。
誰知道莫少平聽了之後卻說道:“老範,我個人不建議你們進山,至少不應該是這個時候進山。”
範誠愣了愣,莫少平說道:“今天你們已經打草驚蛇了,保不準村子裏麵已經收到了消息,如果真像你所推測的那樣,在這個村子裏有什麽秘密的話,這個時候你覺得他們會不設防嗎?我敢說真是這樣你們恐怕還沒有接近村子就已經被對方給發現了。”
範誠沒有說話,他在心裏思忖著莫少平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
莫少平說道:“就算是要進山也要緩兩天,要讓他們認為你們確實真的是驢友,誤打誤撞才到了那兒,等他們放鬆了警惕再想辦法混進去,當然,最好是能夠有人領你們進去,這事兒我來想辦法,現在你們最好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我看這兩天你們也累了。”
範誠抿了抿嘴,讓他放棄這樣的一次機會他還是會有些不舍,但他原本就是一個行事穩沉的人,對莫少平的分析他是認可的,於是他也就不再堅持了。
“對了,那個叫謝婉萍的女人找梅映雪打聽你,梅映雪推說不知道把她給打發了,她沒有和你聯係吧?”
範誠沒想到謝婉萍會去找自己,他問莫少平:“她不是有什麽事吧?”
“梅映雪說她沒什麽事,就是擔心你,我說老範,你和她……”
“你別瞎想,我之前隻是租了她的房子,她對我也挺好的,還因為我連累她被綁架,但我們真的沒有什麽。”
“嗯,那就這樣吧,你們就先撤吧,現在看來一時半會也不會有什麽事的。”
說罷,兩人就掛了電話。
“莫局怎麽說?”李奕言問道。
範誠看了一眼李奕言,然後歎了口氣:“我們撤吧,回去等董一驃回來。”
李奕言沒想到會是這麽個結果。
“其實就算不進山我們也不用撤,我們就在這兒等著,看看董一驃什麽時候回去。”李奕言說。
範誠想想也有些道理,至少可以弄清楚董一驃還會不會去別的地方。
橋城市的宵夜攤上。
梅映雪和淩力、邢衛東坐在一起吃著燒烤,此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多鍾。
“衛東,別想那麽多了,你沒有錯,是我也會像你這麽做的。”淩力拍了拍邢衛東的肩膀,邢衛東歎了口氣,他的內心很是憋屈,自己的每一步幾乎都是被人家牽著鼻子走,自己去渾然不知。
梅映雪說道:“我們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了,黃亞洲這條線我準備暫時放放。”
淩力和邢衛東都愣住了,他們對視了一眼。
在他們看來黃亞洲確實有問題,而他和盧萍則是解開肖剛案和範誠案的關鍵,這個時候梅映雪要將這條線放一放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
“這幾天我們的弦繃得太緊了,我回頭想了想淩隊你的這事兒,其實對方並沒有下狠手,至少不像對肖剛與範誠那樣,為什麽呢?我想了很久,一來他們是想削弱我們,讓我們形成一種無意義的內耗,這還是其次,主要的目的應該就是經黃亞洲和盧萍減壓。”
淩力眯縫著眼睛,點了點頭,梅映雪說得沒錯,他的事情他的心裏也有底,隻要花上一些時間是肯定能夠查清楚,證明自己是清白的,但這時間是多久就不得而知了,而他們現在最傷不起的就是時間,時間拖得越久,這個案子就越難查了。
“那你準備怎麽做?”淩力問道。
邢衛東也望向梅映雪。
梅映雪說:“也不能徹底放鬆,衛東,直接傳喚白舒,在他的身上做做文章,我查到江文波的銀行往來記錄,有一筆錢是從白舒的戶頭打過去的,錢不多,就一萬塊,但這也不是筆小數目,讓他說清楚。至於黃亞洲那邊,先把人都撤了。”
“一鬆一緊,給他們造成我們將白舒當做了真正的目標的假象,這麽一來弄不好黃亞洲真會犧牲白舒,把自己給洗得幹幹淨淨。”邢衛東有些擔心。
“嗯,白舒知道的太多,一旦警方對白舒有所行動,說不得就會逼得某人狗急跳牆,想要置白舒於死地,但這對於我們而言不是好事嗎?”梅映雪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邢衛東此刻也明白了,現在隻有對方動起來他們才有機會。
“那一萬塊錢要是他能夠說清楚呢?”
梅映雪淡淡地說道:“他說不清楚,如果是健身館正常給江文波的工資或是提成那應該是走公賬才對。”
“假如他說這是江文波向他借的,又或者是他還給江文波的呢?”邢衛東又問道。
梅映雪看了他一眼:“以他的收入,你覺得他能向江文波借這一萬塊錢嗎?至於說是江文波向他借的,那麽讓他出示借據吧。當然,如果他手裏真有江文波的借據那就算我們的運氣不好,可隻要他說不清楚這錢是怎麽一回事,我們就可以有若幹種假設,雖然定不了他的罪,但讓他配合我們調查,把他留在我們那兒四十八小時是沒有問題的,別小看這四十八小時,對於某些人來說可是能夠發揮無窮的想像力的。”
她要的就是黃亞洲發揮想像力,要的就是黃亞洲不相信白舒在局子裏還能夠守口如瓶。
隻有這樣黃亞洲才會有所動作。
她相信白舒作為黃亞洲的左右手,知道的事情一定不少,哪怕是隨便說出那麽一兩件來對於黃亞洲而言都是致命的。
“好,我今晚就去把白舒請回來接受調查!”邢衛東很是興奮,自己被白舒耍了不隻一回,他要是心裏沒有氣那才怪了。
淩力說道:“嗯,一定要文明執法,不要讓他們揪到辮子。”
白舒此刻正在夢鄉,急促的敲門聲把他給驚醒了。
他打開門,看到門口站著三個警察,其中一個竟是邢衛東,心裏先是微微有些驚訝,但很快他就恢複了平靜:“邢警官,大晚上的這架勢幾個意思啊?”
邢衛東說道:“還是江文波的案子,我們有了新的發現,請你回去協助調查。”
白舒的心裏一凜,江文波的案子又有了新發現?警方發現了什麽,為什麽要把自己“請”去?
“我可以打個電話嗎?”
邢衛東搖搖頭:“打電話就不必了,穿好衣服走吧。”
白舒皺了皺眉頭:“你們有什麽權力帶我走?”
邢衛東笑了:“白舒,配合警方對案件進行調查是每個公民應盡的義務,你說我們有什麽權利?”
“這是要逮捕我嗎?”
邢衛東說道:“別這麽大反應,我說了,是請你回去配合調查。”
白舒鬆了口氣,不是逮捕那就好,他也不再說什麽,穿好了衣服跟著邢衛東他們走了。
在問訊室裏坐下,邢衛東點了支煙,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著白舒,這種感覺讓白舒整個人都不舒服,他甚至從邢衛東的眼裏看出了一絲不屑與嘲諷。
“邢警官,既然我是協助調查,在這裏恐怕不怎麽合適吧?”白舒看了看問訊室,自己怎麽都感覺是在被審訊的嫌疑人一般。
“白舒,說說吧,你和江文波的事情。”邢衛東也不搭理他的話茬,直接說道。
白舒愣住了,他不知道邢衛東說的是什麽事情,自己和江文波可是沒少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