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麽也想不到陛下會有如此舉動,在他們的認知裏,這種事情簡直是從未發生過,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讓人難以置信。

他們在這宮中伺候多年,經曆過各種場麵,可像今天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遭遇到。

此刻,他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完全不明白陛下此舉究竟是何意。

【這是把自己屁股底下坐的椅子當龍椅了吧?我這皇帝站在這跟你誠懇道歉,你倒好,真是挪都不挪一下呀,架子擺得可真大!罷了,反正你也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了。】

【這兩天我仔細想了想,既然都要走了,那不如走之前把你這個大麻煩給徹底解決帶走。】

【也算是為這朝堂,為這天下做一件好事,省得日後留下你繼續為非作歹,禍亂朝綱。】

李澤霖聽聞此話,原本那始終波瀾不驚、猶如一潭死水般毫無變化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細微的變化。

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神中閃過一抹詫異之色。

宋若曦很早之前其實就曾提起過自己是想要通過假死來脫身,不過似乎一直未能決定好到底要如何假死,才能做得天衣無縫,不被人察覺。

沒想到最後卻是用眼下這個鋌而走險的方法。

他想到這,突然意味深長地看向了宋江鈺。

前兩日,宋江鈺就和自己提起過,宋若曦突然找到他,說了些讓人雲裏霧裏且摸不著頭腦的話。

當得知了具體內容後,他心中就有所猜測了。

隻是當時不敢確定,如今看來,一切都在按照他所預想的方向發展。

秦政看著宋若曦給自己倒了這杯酒,那得意的模樣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細的縫,臉上的每一道皺紋似乎都在歡快地跳動。

很快就高高地勾著嘴角,將杯中酒仰脖一飲而盡,還發出“啊”的一聲滿足長歎,滿是囂張與放肆。

宋若曦並沒有著急回到座位,而是靜靜地站在一邊,目光清冷地注視著秦政。

秦政本以為她是還要接著給自己倒酒,於是迫不及待地就把酒杯伸了過去,臉上滿是急切與貪婪,眼神中閃爍著欲望的光芒。

結果酒還沒倒,酒杯卻先掉了,上麵很快就出現了幾滴鮮血,那鮮紅的顏色在潔白的酒杯上格外刺眼。

隻見秦政捂著胸口,五官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落。

他一臉的痛苦不堪,嘴角還掛著鮮血,那鮮血順著下巴緩緩滴落,在地上濺出一朵朵觸目驚心的血花。

見狀,在場的人除了李澤霖全都大驚失色。

秦政就在前不久還好好的,精神矍鑠,容光煥發。

而且也並未聽說過他有如此嚴重的疾病,那有問題的就隻有一個地方了,宋若曦從自己酒壺裏給他倒的那杯酒。

“來人!快把太醫叫過來!”

宋江鈺愣了片刻,這才如夢初醒般趕緊大聲喊人。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和焦急,臉色也變得煞白。

很快,宮殿裏就陸陸續續出去了不少人。

陛下當眾給丞相下毒的事情如同長了翅膀一般,很快就傳遍了整個皇宮。

一時之間,外麵人聲鼎沸,亂作一團。

宮女們交頭接耳,太監們神色慌張,四處奔走。

宋江鈺到現在都還沒有回過神來,隻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不遠處的宋若曦。

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迷茫和困惑,整個人仿佛丟了魂似的。

“皇姐,這是……這是怎麽回事?是不是有人在你的酒壺裏下了毒?”

他絞盡腦汁想了半天,也隻想到這個可能性。

他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一絲期盼,希望能從宋若曦那裏得到否定的答案。

宋若曦聽到這話,心中不禁一陣觸動,喉嚨裏想要說的話都哽在了嘴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我下的毒,你和我相處的時間那麽長久,經曆了那麽多的風風雨雨,怎會不知道我的性子呢?我今天無論是舉止還是說話,都如此反常。】

【從一開始舉辦這場莫名其妙的晚宴,到我對秦政超乎尋常的客氣與誇讚,再到我親自給他倒酒,這一樁樁一件件,哪一件是正常的?】

【你怎麽就一點都不懷疑我呢?都到了這一步,你居然還在想方設法地給我找理由,試圖為我開脫。】

她的鼻子有些發酸,眼眶也微微泛紅,但很快。

她深吸一口氣,就把情緒調整了回來,“就是朕下的毒,給秦相下的。”

宋若曦的聲音堅定而決絕,沒有絲毫的猶豫。

宋若曦就這樣將自己的罪行宣之於口,宋江鈺此刻想不相信都難了。

他的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迷茫和痛苦。

“皇姐,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何要給秦相下毒,皇姐,我不明白,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嗎?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我一定會幫你的。”

宋江鈺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在他人看來,已經成長為一代合格帝王的他,此時卻隻是姐姐的弟弟,那個依賴姐姐,信任姐姐的弟弟。

一邊是自己的至親之人,一邊是國之忠臣,他哪一邊都不想失去,可現在偏偏還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他的內心糾結、痛苦、無奈,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他望著宋若曦,又看向躺在地上的秦政,眼神中滿是無助和絕望。

“朕為什麽要告訴你?”宋若曦冷冷地說道,那聲音仿佛來自寒冬的冰窟,不帶一絲溫度。

此話一出,宋江鈺頓時愣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明明剛才說話的人還是他熟悉的皇姐,可此時,無論那眼神還是語氣,都透露著一種陌生的冰冷。

“朕就是故意這麽做的,秦相這樣的國之忠臣,朕不想讓他將來有機會好好的輔佐你。”

“這皇位注定是要還給你,就算朕不願,也還是會被逼著這麽做。既然如此,那就隻能讓你當不好這皇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