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城胤遭到了巨大的打擊。
整個人幾乎崩了。
“會死麽？”
聲音，都不像是他自己的，嗓子像是被割裂一樣。
“讓屬下再檢查一下。”
空老給時禦施了金針，穩定住了病人的心脈。
病人不吐血了。
臉色也緩和了些，嘴唇不是那種可怕的青紫了，成了蒼白。身體也沒有因為痛苦，而蜷縮著打抖了。
“嗯？有東西，護住了他的心髒。”
空老已經五百多歲了，修為驚人，原本浪跡在中洲大陸一帶，硬生生被千城胤一個奴仆烙印的標記召喚，給召回來的。
光是趕路，都趕了將近一個月！
大承國屬於東洲大陸，從中洲大陸趕過來，是非常非常遙遠的路程。
千城胤猛然抬起頭，猩紅陷入黑暗的雙目，像是看到了一縷微光：“真的？”
空老點頭：“主人稍安勿躁，剛才是不是血心蠱啃食的聲音很大？”
“是。”
千城胤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咯吱作響，胸膛上還刺著一把匕首，皮肉的疼痛，萬萬不及阿禦倒下的時候，他所感到的世界毀滅一般的痛楚。
“那是不正常的，心室壁、心房壁、心髒瓣膜都是非常柔軟的，不會啃食出那麽大的聲音。”
空老蒼老如老樹根的手，在時禦心口位置，輕輕按了一下，“這裏有些石更。”
“像是有什麽東西，撐起了一層防護，而血心蠱啃食的，應該也是那個更為堅硬的防護層。”
千城胤聽到這些話，頓時明白過來。
“莫非，是阿禦的星靈？”
那九根和自己的羽翼星靈，嬉戲了半天的柔韌枝條？
“他的星靈，是木係的麽？木係星靈大多具有治愈和保護功能。”空老問道。
“沒錯！”
千城胤的眸子裏重新升起了希望，“所以，剛才血心蠱啃食的是星靈的枝條？”
空老的手指，從時禦的心口處移開：“一開始可能不是的，因為確實傷到心髒了，後來應該是他的木係星靈，自我保護，替代上去了。”
千城胤有一種劫後餘生的窒息感，手顫抖著，想要去撫妻子的臉。
可是一看到自己滿手都是血。
唯恐弄髒了妻子的臉。
又趕忙縮了回來，在身上擦了擦，誰曾想，身上傷口流的血更多，越擦越多。
“這是護心丹，四品丹藥。”
空老取出一顆珍藏了許久的寶貴丹藥，給時禦服下了，“可以養護他破損的心脈，這段時間，主子就不要讓他情緒激動，也不要讓他劇烈活動了，安安生生的，興許還有機會養回來。”
緊接著。
空老歎息著搖頭，幫千城胤拔掉了那枚匕首，用金針封住了傷口周圍的大血管，才沒有在拔出時血濺三尺。
他給千城胤上藥、包紮。
空老給千城胤做了五百年的仆人，隨身跟隨侍奉有兩百年，後來千城胤嫌他煩，把他這個隨身醫師給趕走了，隻有需要的時候，才會召喚一下。
“還是第一次見到主人如此驚慌失措的樣子，病**那位，一定是主子非常重要的人吧。”
“他是我媳婦兒。”千城胤說話的時候，癡癡的目光，未曾從時禦身上離開片刻，“我們拜過堂、成了親的。”
空老有點詫異。
主子單身了那麽久，好不容易動了情，卻是娶了個男媳婦兒。
不過，也無妨。
性別有什麽要緊的，隻是剛好喜歡的那個人，是男的罷了。
這五百年來，他四處遊曆，一邊修煉一邊治病，見過了很多，這世上，男子和男子在一起的，也有不少。
“那您可得對他好一點兒、溫柔一點兒，萬萬不能縱著自己的情緒胡來。”
空老幫千城胤包紮好了傷口，又給了他一瓶藥，“屬下曾經娶過妻子，隻是後來妻子過世了。但也經曆過百年普通幸福的夫妻生活。主人須知，喜歡是放肆，而愛是克製。”
“當你的情緒太過於鋒利，傷害到對方的時候，那就是你不夠克製，是你的不對。”
千城胤的瞳孔驀然一縮。
心口像是被重錘擊中。
他有病，他情緒鋒利，他行為瘋癲，他病到深處，不懂克製，傷害了最愛的人，這就是原罪。
“是我錯了。”
再多的對不起，對阿禦的傷害，已經是既定的事實。
“這種藥，可以幫助主人克製癲瘋的情緒。”空老語重心長道，“主人記得按時服用。”
“好。”
千城胤看著那瓶藥，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若是以前，有誰敢當麵說他是個瘋子，需要吃藥，他一定打爆那人的頭，把人捏成血霧，但是現在不一樣了。
他願意為了心愛的人改變。
願意為了心愛的人接受治療。
“主人情緒失控的時候，有幻象麽？”空老小心翼翼地，又問了一句。
“有。”
千城胤點頭，“看到的是血紅的世界，他不在我身邊，我都能看到他。”
空老一陣唏噓：“那每日吃一枚吧。”
如果沒有幻象，三日一枚就可以。
連幻象都有了，可見已經精神分裂了。
太過於情深，也不見得是好事。好似一把鋒利的劍，傷己傷人。
千城胤當場就吃了一枚丹藥。
直接咽下。
空老去外麵，去給時禦熬藥去了。
千城胤在房間裏守著，目不轉睛，不眠不休。
唯恐一眨眼的功夫不看著，阿禦的無了。
時禦昏睡著的時候。
他的星靈，自動從他的精神域裏，鑽了出來。
千城胤看到，原本九根枝條，有兩根，都被啃得斑斑駁駁地，葉子都被啃沒了。
他越發愧疚。
星靈是阿禦的靈魂力量演化出來了，星靈護住了心髒，它自己也受損了。
“疼不疼？”
他伸出手，想去撫摸星靈。
吞噬建木的枝條，非常生氣。
“啪”
一巴掌，就抽了過來。
把千城胤的手背都打出了一條紅痕。
“啪啪啪”
好像撒氣一樣。
抽了一巴掌還不過癮，衝著千城胤的臉，又連續抽了好幾藤條。
把千城胤的半邊臉，都給抽腫了，滿是藤條印子。
千城胤也不敢還手，乖乖挨打：“你打我吧。”
星靈打他。
就是阿禦的潛意識想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