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英益接話:“俺倆能一樣?我是擱學校裏讀書,學校有寒暑假。他是在遊泳隊裏訓練,那啥時候放假不都是教練說了算。”

經過這麽一打岔,張英武提起的那個話題便被略了過去。

一家人就著曲學林放假的話題說著,走出了姚家村。

然後又說到了其它話題上。

張靜鐺和張英武不知怎麽的,突然就吵了起來,團著地上的雪打起了雪仗。

兩人在戰鬥中不小心誤傷了張英益,然後張英益也加入了雪仗,且他的雪球團得是最大最結實的。

最後張靜槐和張靜禾也被拉入了戰鬥,幾姐弟們跑著鬧著,笑聲被風聲送出了很遠。

張鴻福則是肩挑著空扁擔,笑著看他們打鬧,時不時也團一個雪球,幫幫被欺負得還不了手的張英武。

待回到村裏,一家人已經跑得熱出了一身汗,個個都是鼻頭發紅。

“咦!曲學林真嘞回來了!”被群毆的張英武一手捂著頭,一手指著家的方向。

“你盡胡扯吧你!”張靜鐺還當他是為了轉移注意力而胡說的。

張靜槐回頭看去,門口站著的,穿著黑襖,帶著絨線帽,頭上和肩膀上都落了一層雪的不就是曲學林麽?

有雪的映襯,曲學林的皮膚白得發光,那深邃的眼窩裏,玻璃珠子一樣的眼珠透著清澈的光澤。

她踏著雪,跑過去。

快跑到曲學林麵前的時候忽然腳一滑,瞪大了眼睛往前飛撲過去。

曲學林被她嚇了一跳,幸好離得近,他伸手就把她給接住了。

不遠處的張英益他們的心也跟著揪了起來,在看到曲學林接住了張靜槐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跑這麽快做什麽?”曲學林低頭看懷裏的張靜槐,笑意盈盈。

張靜槐不好意思吐舌笑笑,“我想早點開門讓你進去嘛。”

曲學林朝好她伸手。

“嗯?”看著他的掌心,張靜槐有點懵。

“鑰匙。”

“哦……”張靜槐想掏兜,卻意識到鑰匙並不在自己的身上。

事實上她的那番‘想讓他快點進門’的說辭也是假的,隻是單純因為見到了他,所以激動地跑了過來。

張鴻福拿著鑰匙走過來開門,“你這孩兒,這大冷天的,就不知道找個地兒去躲躲。去隔壁家也好,去恁牛嬸家也好,總比擱門口吹冷風強啊。”

曲學林笑笑,沒說話。

張鴻福又問:“你這時候回來了,那你啥時候回你老家去啊?”

“明天晚上的火車。”

“咦!”已經進屋了的張鴻福回頭看他,“那你還回來弄啥!擱不住跑!明天晚上的火車,你就在遊泳館多住一黑不就中了,還回來一趟!”

“那哪行,總得回來跟你們說一聲。”

“這有啥好說的,以後再有這種情況,你就別往家跑了,回來一黑就又走。”

張靜鐺撇嘴,“爸你就這麽說吧,要是他不回來一趟,你還得念叨!”

她粗著嗓子,像模像樣地學起張鴻福的嗓音:“‘也不知道學林這孩兒啥時候放假啊~’”

“不是不是,應該是這樣的…”張英武也拿腔作調,學了起來。

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張鴻福也被他們兩人氣笑,罵了一聲‘孬孫’。

這次回來,曲學林給張靜槐帶了新年禮物——一隻鋼筆。

鋼筆上刻的是一串英文字符,張靜槐也看不出來是什麽牌子的。

但是無關輕重,張靜槐都覺得開心極了。

張英武見了,嘴撅得老長,“咋沒有我的禮物?”

“回頭給你買一盒墨水。”曲學林說。

“買墨水幹嘛?我又不寫毛病字,哦~你是給小妮兒買的墨水!好啊,你在耍我!”

“行了行了,就你這腦子,這反應能力,別出來丟人了。”張靜鐺萬分嫌棄。

曲學林眼睛一彎,胸腔震動發出了笑聲。

“你還敢笑話我!我可是你哥!”

“拉你的倒吧,你是做哥哥的,咋沒見你給他買點啥東西?”

張英武張嘴就想反駁,可是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反駁的話來。

“去!把紅紙和剪刀拿來!”張靜鐺又使喚他。

還有幾天就過年了,該剪窗花了。

剪窗花是張靜鐺最喜歡的事。

她的手可巧,自己就能畫花樣,剪出好看別致的窗花來。

回回過年有人來串親戚,都會誇她們家的窗花好看。

張靜禾剪得也不賴,隻有張靜槐剪得不太好,剪出來的形狀都不能往窗戶上貼。

他們都說她的才藝和腦子都用在讀書和做飯上了,所以手上細致活不太行。

在剪毀了兩張紅紙之後,張靜槐認命放下剪刀,把兩張模樣奇怪的窗花放在一邊,認真地看兩個姐姐剪。

“二姐這個手藝都可以去擺攤了。”她舉著張靜鐺的作品,由衷地說。

大大嘞嘞的張靜鐺被誇得竟然不好意思,低著頭說哪裏。

“二姐你想過以後要做什麽麽?”張靜槐忽然問。

張靜鐺手中的剪刀忽然就停了下來。

她認真想了想,“不知道,沒想過。”

“那大姐呢?”

忽然被問道的張靜禾也是愣住,然後搖搖頭說不知道。

隻見張靜槐老氣橫秋說:“那你們趁著過年,好好想想吧,想出來之後,就趕緊去做。這樣咱家的人都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張靜禾張靜鐺對視一眼,然後半知半解地點了點頭。

在她們兩個飛快的速度下,張鴻福買回來的大紅紙很快被剪完了,攤滿一床的窗花看起來就喜慶不已。

張靜槐的那兩張則是被她混進來廢紙裏,扔到了灶台邊上,要當做廢紙用來引火。

晚上,在去鍋裏盛水洗漱的時候,曲學林瞥到了那一堆紅色的廢紙。

腦海裏頓時浮現出張靜槐擰著小眉頭,認真剪窗花的模樣。

他不由得勾起了唇角,然後過去翻開那堆廢紙,在裏頭把那兩張窗花給找了出來。

然後兩張薄薄的窗花就被他疊了起來,裝進了他的口袋裏。

又跟著他上了火車,一路北上,回到了曲學林的老家,來到了曲學林他奶奶的眼前。

曲奶奶聽說這窗花是張靜槐剪的,立馬當成寶貝似的,拿了相冊出來,沾在相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