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好了？”張靜禾問，“你一個小姑娘，去到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幹活又累，能……”
“我不怕！姐，你就讓我去吧，我實在是不想待在家了。”劉翠花的眉頭緊緊蹙著，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原先她還以為隻要過完年，令人窒息的生活也會隨之結束。
沒曾想過完年，劉正民是走了，她的父母卻沒有離開。
她沒忍住開口詢問秦桂芳她們什麽時候走，結果得知秦桂芳他們不走了，並且還被秦桂芳罵了一通。
想到幹完一天活回來之後還要麵對秦桂芳的白眼、冷言冷語，她就覺得生活無望。
現在有了能離開的機會，她自然要把握住。
怕就怕她年紀太小了，張靜禾不願意讓她負責分店。
張靜禾也大抵猜到她這麽迫切想離開的原因，遲疑了片刻，最終點頭：“可以，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去一個新店可能要比現在要忙上許多。而且新店一時半會也還開不了的，你必須把小妮兒招的那幾個儲備幹部帶出來，這邊的店安排好了，你才能去新店。”
“好，姐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劉翠花想到外地去做分店負責人的事兒不知怎麽就傳到了秦桂芳的耳裏。
秦桂芳沒有找劉翠花說什麽，而是趁著白天劉翠花去店裏的時候，找到了張家。
開口就對張靜禾說：“我要到你那個廠子裏上班。”
“可以啊，那您直接去廠子裏，找專門負責人事的小李吧。”
聽張靜禾這麽說，秦桂芳還以為事情就這麽成了。
去到廠子後才發現事情並不如她想的那麽簡單。
那個叫做小李的負責人根本就不管她是誰，上來就是一通詢問，問她會不會用縫紉機，然後又拿了針線試她的針線活。
在一陣忙活之後，給了她不合格的結果。
氣得她馬上就又找回張家，結果彼時張靜禾已經不在家。
她也不放棄，大中午的時候又來了一趟。
也不管一家人正準備吃飯，進去之後就揚著下巴，一副誰都欠她的模樣。
“嬸子吃飯了麽？”張靜禾已經收到了小李的消息，知道她是為什麽來的，但仍笑意盈盈。
“你別給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問你，你說話好不好使？能不能叫我到你那個廠子裏上班？”
“哦~原來您是為了這件事兒來的啊，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實在不好意思啊嬸子，廠子裏現在不缺人。”
秦桂芳瞪眼揮手，“你別給我找那麽多理由，那廠子是你開的，缺不缺人，那不是你一句話的事兒？俺家翠花一年不知道給你掙了多少錢，你可不能這麽沒有良心啊！”
早就忍不住怒氣的張靜鐺‘啪’一聲拍了桌子，冷聲冷語道：“說得真好聽，你家翠花給我們掙了多少錢，講的好像俺姐不給劉翠花開工資似的。你還當你家劉翠花是個寶貝，我們店裏沒了她就開不下去咋滴？”
秦桂芳知道張靜鐺不好招惹，裝作沒聽見那般，繼續對張靜禾施壓：“靜禾啊，你可是嬸子看著長大嘞，現在俺家翠花又給你做牛做馬地給你掙錢，現在還要一個人到外地去，你給嬸子安排個活，那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嘛？
而且我看你那廠子裏好像也沒有保安，你再順帶讓你根二叔去做保安！我跟你說，就南方的那些廠子，個個都有保安嘞！”
她還當張靜禾是以前那個柔弱好說話的張靜禾，誰曾想張靜禾油鹽不進，任由她說什麽，都是一副微笑的恬靜模樣。
“不好意思啊嬸子，真不行。”
“靜禾！”秦桂芳有些急眼了，“你咋能這樣捏？俺家翠花……”
“別你家翠花你家翠花的了，煩不煩啊！”張靜鐺叉腰罵她，“翠花她想不想認你還兩說呢，不然你以為她平白無故想跑到外地去？自個兒平常怎麽對翠花，自己心裏沒點數麽，現在就想著來沾翠花的光了。”
“就是。”張英武義憤填膺地附和。
坐著椅子上，靠著椅背的張靜槐抬眼看秦桂芳，眼神淡漠，聲音也平淡無波，“之前我親舅媽也跟你一樣，想進廠子裏幹活，你猜，她成功了沒有？”
秦桂芳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張靜鐺如同受到了啟發那般，話如同連珠炮彈一樣射出：“對！我親舅媽想來上班，都沒讓她進廠子呢，更何況你！你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話音剛落，秦桂芳提起一口氣就想反駁。
張靜鐺伸手做擋，搶先說：“你別再跟說‘我家翠花我家翠花’了，俺家大表姐也在店裏幹活，現在已經是縣城分店的店長了！怎麽的，你是覺得你家劉翠花比俺家大表姐厲害，還是覺得你家劉翠花在我們心裏的位置，比俺家大表姐的還重？”
秦桂芳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可是又不甘心，抱著手，鼓著眼睛和腮幫子。
一旁的常秀姑想開口緩和氣氛，被張鴻福悄無聲息拉住。
張鴻福對她搖搖頭，默許幾個女兒的行為。
張靜禾臉上還是掛著微笑，就好像什麽都不能讓她的情緒漾起波瀾。
“嬸子，您吃飯了麽？不如留下來吃飯吧？”她適時遞出一個台階。
秦桂芳順勢而下，冷冰冰說了一聲‘不用了’，而後扭頭就走。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張鴻福直撇嘴和翻白眼，嘟囔道：“她咋好意思！全村誰不知道她把翠花那妞當成奴一樣使喚，現在見翠花有本事了，又想來傍翠花的光！她想的咋這好嘞？”
“難怪劉翠花想跑到外地去，要是我，我也跑！”張靜鐺把氣撒在了椅子上，把椅子拉得刺啦作響。
她認真地對張靜禾說：“姐，你快弄分店的事兒，讓劉翠花去分店吧，別讓她繼續留在家裏遭受迫害了！”
“迫害？”張英武擰眉，“你用這個詞，是不是不太合適。”
“就你會抬杠，還讀什麽書啊，跟著人家去幹工地唄！”
張英武：“……”
他端起碗，默默吃飯，心想還是不說話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