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張靜禾,張靜槐她們也被這個突然的話題驚住了。

怎麽突然就說起這個話題?

看著兒女們吃驚的模樣,張鴻福說:“咋?恁這都是些啥表情啊?這年紀到了,難道不該婚嫁麽?擱家反正也沒啥事,還不如早點尋個婆家嫁了。”

“我不嫁!”張靜禾著急地說,“俺大哥還沒娶媳婦哩,咋會說到我的身上?”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都帶了哭腔,“爸你是不是嫌我累贅了,所以想早點把我嫁出去?”

張鴻福情急反駁:“咦!你這說的是哪兒的話,爸就算自己不吃,那肯定也是要讓恁幾個姐妹吃飽的,咋會是啥累贅!”

“那你為啥突然就想把我給嫁了?”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你不想嫁就不嫁,好不好?”

見大姐情緒激動,張靜槐跑過去抱過她的胳膊,安慰道:“大姐你別哭,咱爸肯定不是那個意思。”

張鴻福猛地點頭,再次解釋:“對!小妮兒說的對,我真嘞不是那個意思,唉~不說這個了,說英益吧。”

張英益瞪眼,“咋又扯回我身上?我有啥好說的,我又不嫁人!”

聽他這麽說,張鴻福都被氣笑了,“誰說要你嫁人了?我是想問你,你往後想咋辦?先前你說要隨我到縣裏找活幹,學門手藝,可這些日子了,也沒見你找到啥合心意的活。”

張英益不說話了,低頭扣著自己手指上的倒刺。

看得張鴻福歎氣,語重心長道:“老二啊,你可不能這樣,現在可不是以前那時候了,你擱家種地是沒啥出息的。現在你也有這麽大了,該為自己的事情操點心了。”

他還是不說話。

張靜槐見空氣越來越僵,鬆開了張靜禾,又走到張英益的身邊去坐下,問他:“二哥,你有沒有啥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

他扣倒刺的動作停了下來,微微抬了眼,好像是想到了什麽。

可到底也沒開腔。

忽然,被搶了信紙的張英武湊過來,大嗓門道:“我知道二哥想幹啥!二哥肯定是想打籃球,二哥的籃球打得可好嘞,以前還是籃球隊的呢!”

打籃球?

一家人若有所思。

那不是和曲學林一樣,成為一個運動員?張靜槐心想。

可是說實話,張英益的身高條件雖然在平常人裏是拔尖的,但是進籃球隊裏就顯得平平無奇了。

並且他們家也沒有這方麵的門路,就想是想讓張英益去求學,也都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打籃球能當飯吃?”張鴻福不帶任何嘲諷的語氣,單純疑問。

話音剛落,張靜槐就注意到張英益眼裏的光黯了下來。

看來是真的喜歡打籃球。

幾個呼吸間,她咬著下唇想了想,然後給張鴻福解釋道:“爸,打籃球能當飯吃的,您看,學校裏的體育老師不就有好多是打籃球出身的麽?”

“咦?是啊。”張鴻福哈哈笑,寵溺地看著她,“咱小妮兒的腦子就是靈啊,可是上哪兒能打籃球,然後做老師?”

這方麵大家都沒了解過,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張英益。

張靜槐倒是知道一些,可是時代不一樣,她認知的和現實中的肯定有所差別。

隻見張英益抬頭看了一眼大家,又別過了臉去,沒有說話。

“二哥~”張靜槐特地撒嬌哄他,“二哥你這麽喜歡打籃球,以前有沒有了解過?”

張英益繃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然後從牙齒縫間迸出幾個字來:“體校。”

“啥?”張鴻福他們都沒聽清,皺著眉頭側耳去聽。

就在邊上坐著的張靜槐聽清了,重複道:“體校!我二哥說的是體校,對啊!可以去上體校啊,要是能參加比賽,得了一兩個冠軍,興許還能保送上大學呢?”

“真嘞假嘞,還有這種好事?”張鴻福不太相信。

“好像是吧,我也不太清楚,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現在還是先說讓我二哥上體校的事情吧。”

張英益又懵了,他不過是應了一嘴的事,怎麽就決定要讓他上體校了?

同時他心裏又激動,一想到自己還能重回校園,並且學的還是自己最喜歡的籃球,眼睛都明亮了起來。

他眼神期盼地看著張鴻福,希望能從張鴻福的嘴裏聽到讓他去讀體校的話。

隻見張鴻福眉頭不展,又問:“可這咋上?哪兒有體校?而且老二他是高中打架被開除嘞,人家能要他麽?”

幾句話就像是一盆涼水,瞬間將張英益心裏的那點希望的小火苗給澆滅了。

他垂頭喪腦的,沒有一點精神氣。

忽然,張靜槐拍拍他的後背,說:“縣裏就有體校,能不能行,爸你和我二哥先去問問再說嘛。”

“中!”張鴻福爽快答應。

短短這麽一會兒的功夫,張英益的心情就跟過山車似的,一會兒上坡、一會兒下坡,起伏不定。

也因為體校這事兒,他整整一夜都沒睡著覺,第二天又精神抖擻地跟張鴻福去了縣裏。

張靜槐她們三姐妹也沒怎麽睡好,因為聊了一晚上,在說給張英鋤回信的事兒。

最終她們達成共識,每人各自給張英鋤寫下一段自己想說的話,從張靜禾開始寫,張英益的位置先給他空下來,等他從縣裏回來再寫。

因此第二天張靜槐也是中午一放學就趕緊跑回家,拿著自己課間打好的草稿,準備往信紙上抄。

張英武不知道她們三個商量出的安排,什麽準備都沒有,完全就是趕鴨子上架,撓頭抓耳,好歹是在信紙上寫下了一些內容。

“行了行了!你數數你都寫了幾行了,都快把小妮兒的位置都給占了!”張靜鐺催促道。

張英武不服氣,立馬用手指點著前麵張靜鐺寫的行數算:“1、2、3…”

然後又數自己寫的行數,“你明明寫了六行,我才寫了五行,還沒寫夠呢!”

“哪有!我數數!”張靜鐺搶過信紙,數了一遍,然後發現果真是那樣,立馬哼了一聲,又將信紙拍回去,“快寫!小妮兒都在旁邊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