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餘向來是很會順坡下地,很開心地收下了禮物,道:“那我就替我家倆小崽子先謝謝您了。”

對於一個玄學大師,能算出來她家裏有什麽人,她一點都不會意外。

老瞎子看她直接收下了,眼角抽了抽,不過最終還是沒說什麽,隻指著自己的杯子,道:“愣著幹什麽,滿上。”

已經有多久,他沒有這麽輕鬆自在,開心過了。

他命格不好,一般的人,隻要跟他在一起超過半個月,就會被他連累,出現各種意外,他向來也是克製著自己,不跟任何人親近,產生感情。

所以這大半輩子,都是在顛沛流離,在孤獨中度過。

這次之所以會答應跟著他們兩個一起,一來是她是他曾經看中的徒弟人選,二來也是她命格極好,她老公又是個九世功德加身的金身之體,自己跟他們一起,不僅不會克他們,他們還能反過來,幫他消災解難。

“好嘞。”宋餘殷勤的趕緊給他把就斟滿,還轉身,裝模作樣的打開冰箱,從佛塔裏拿出一盤生魚片來,跑過去放在他麵前:“給您老的下酒菜。”

老瞎子對她,更滿意了,夾了一塊送進嘴裏,驚喜的瞪大了眼睛,眼底有薄薄的一層霧氣漫開,激動地聲音都有些發顫:“好吃!”

好吃到哭!

這生魚片,入口即化,鮮甜爽口,他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

宋餘笑眯眯的道:“好吃您就多吃點,冰箱裏還有。”

老瞎子吃了一盤,又吃了一盤,一連吃了三盤之後,才算是稍稍慰藉了一下他的胃,看了眼宋餘,又看了眼在駕駛座上坐著,假裝在開車的傅寒聿,猶豫了一下,對著她勾了勾手。

宋餘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情要跟自己說,挪著椅子到了他跟前,傾身湊過去。

老瞎子壓低了聲音,以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你老公,命中有一生死劫,就在這半年之內。”

宋餘呼吸驀地一滯,下意識的轉頭,看向傅寒聿。

可下一刻。

身邊的老瞎子,突然渾身抽搐,從椅子上摔到了地上。

事發太過於突然。

宋餘伸手想要扶住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極度的痛苦之中,蜷縮成了一團,臉色鐵青駭人,唇色青紫,有暗紅色的鮮血從他的嘴角沁出。

“老瞎子爺爺。”宋餘緊張的半跪在地上,抽手扣住了他的手腕,摸到他脈相時,臉色更凝重了。

這壓根就是將死之人的脈相。

他到底怎麽了?

老瞎子劇烈的,痛苦地喘息著。

宋餘也顧不得想別的,趕緊把她煉製的救命神藥都給拿了出來,喂給他吃。

可是。

沒有效果。

他的身體,在快速地,不可逆地衰敗,生命力急速消失,肉眼可見他臉上的皺紋,也越來越深,身體越來越枯敗。

老瞎子見她拿出銀針,扣住她的胳膊,對著她艱難地搖頭,聲音虛弱痛苦:“別浪費,沒用的,我暫時還死不了,忍忍就好了。”

宋餘卻沒有聽,而是直接一根銀針紮進了他的頭頂,身體裏的靈力,通過銀針,源源不斷地注入他的體內。

老瞎子眼底,滿是震驚之色。

他能清楚的感覺到,年輕的,澎湃的,充滿了旺盛生命力的靈力,像是靈泉一樣,一點點沁潤了他衰敗的身體,他枯敗的心髒,給他如同枯槁的身體,注入了新生的力量。

他一直都知道,充沛的靈力,能夠讓他日漸衰敗的身體有所好轉。

可一來,他需要的靈力,必須是跟他同一級別的玄術大師身體的靈力。

二來,就算能遇到這種級別的大能,靈力也是很珍貴的東西,沒有人會願意把自己的靈力傳給他,讓他滋養身體筋脈。

宋餘的臉色,越來越慘白。

老瞎子的臉色,卻越來越好了。

宋餘感覺到他的身體情況穩定了之後,才收了針,腳一軟,人差點兒癱軟在地上。

發現這邊情況不對,第一時間就已經候在旁邊的傅寒聿,趕緊扶住她,將她拉進了懷裏,一臉心疼的看著她。

老瞎子人已經恢複了正常,看向她的時候,眼圈泛紅,神色複雜至極,有感動,有心疼,有慈愛,最後化為低低的一聲:“你這孩子。”

他都這把年紀了,死不死的早就已經看透了,可真沒想到,即將走到生命盡頭的時候,還能遇到這樣至誠至善的孩子,能得到這樣溫暖的慰藉。

宋餘對著他勾唇笑了笑,道:“我是大夫,救死扶傷是我的天職。”

她天天跟傅寒聿在一起,卻壓根沒看出來,他有生死劫。

而麵前的老人,之所以剛剛人都快死了,就是因為他泄露了天機,遭到了反噬。

他是因為跟她說傅寒聿生死劫的事情才會變成這樣,她自然要竭盡全力,讓他活下來。

傅寒聿見他們倆精神都好了些,才問:“怎麽回事?”

“沒事。”

宋餘跟老瞎子,異口同聲的道。

傅寒聿眉心微蹙,眼底神色深邃,瞧了眼他們兩個,心裏很清楚,他們兩個有事情,專門瞞著他。

老瞎子也沒起來,而是席地而坐,看著她感慨道:“你還年輕,聽老頭子一句勸,別給人瞎算命,你就算命好,身邊有你老公在,時間長了,也是受不住的。”

泄露天機,就得遭受反噬,天地規則,誰也避免不了。

宋餘點頭,表示認同,道:“我其實不怎麽給人算命的。”

她也就給身邊的人算,其他人嘛,沒算過。

可老瞎子爺爺不一樣,他這麽些年,就靠著給人算命生活,可隻要心存善念,算出別人有難有劫,總忍不住會提點一句。

時間長了,反噬一天天的積累,命格就會越來越差,反噬也會日趨加深。

“不算的好,不算好。”老瞎子搖頭苦笑,拿起桌上的酒,仰頭噸噸噸喝了個幹幹淨淨,一抹嘴巴,大笑道:“我下輩子,說什麽都不會再做這一行了。”

宋餘的心思,卻已經不在他身上了,一想到他剛剛說的,傅寒聿的生死劫,就忍不住的,偷偷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