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頂的長亭,佇立於湖岸邊。

四周花團錦簇,就在雕花的圍欄邊,一個小小的人兒倒栽了下去。

“太後娘娘!”

驚呼聲四起,紀夢圓隻覺得後腦勺鈍痛無比,緊接著墜入了冰涼的湖水,水花四濺。

身體在下沉,血將湖麵染成了粉色。

“太後娘娘!快,來人呐!救太後娘娘啊!”

好吵……

紀夢圓半闔著眼,沁涼的水灌入七竅,她看到了漂浮在水中的手,小小的,圓嘟嘟的,很短,皮膚表麵冒著細小的水泡。

稍微抬眼,暈染開的血水上晃動著影影綽綽的身影,一個個的,挽著發髻,身穿長衣,好像是那電視劇畫麵打了馬賽克。

她這是……

穿越了?

紀夢圓腦子裏像是攪開了一鍋糨糊,隻記得宅在家翻看小說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自然災害,躲都沒來得及躲就失去了意識。

這一定不是夢,夢裏不會有如此明晰的痛感。

“噗通,有人跳下了水。”

紀夢圓昏昏沉沉地,就被一雙大手撈著身體往上浮,隻聽得那少年不停地喃喃道,“圓圓,不要有事,千萬不要有事……你要有個三長兩短,為兄如何向父親交代……”

“咳咳……”

紀夢圓小小的身板猛咳了一陣子,腹腔的水全給吐了出來。

大抵是初春,浸濕了全身的她,忍不住在風中顫栗發抖。

“娘娘,快,傳尚藥局!”

迷迷糊糊間,她瞥見神色緊張的女婢,那是個下巴生著一顆黑痣的女人,最多十七八,麵色焦灼地安排著。

紀夢圓閉上了眼,斷斷續續的記憶湧入腦海中。

原主也叫紀夢圓,本是刑部侍郎的小女,今年剛剛三歲而已,卻已經是明珠王朝的太後。隻因同齡的皇孫繼位,三歲先皇死於頑疾,她與先皇自幼有婚約,便是行了拜堂之禮,成了史上最年幼的太後。

先皇一死,皇叔獻王登基,她這太後,不過就是個擺設。

今日正是二月三十,百花宴,宮中女眷,官家小姐,帶著百花而來,熱鬧非凡。可是就在剛剛,紀夢圓分明感覺是推了她,她才墜下了湖,還磕破了腦袋。

“顧太醫,太後娘娘她可安好?”那下巴頦長了黑痣的女婢候在鳳榻旁憂心地問,雙手緊緊地絞著絲娟。

紀夢圓隻撐開一條眼縫,後腦的木棉枕濕潤了大半,黏黏糊糊的,透著股子血腥味。

“這是藥方,按時給太後服用便可,微臣已為太後包紮了傷患處,須將養半月。”

太醫叮囑著給了女婢一張藥方,這便是離去了。

“荷月,你可知圓圓是如何墜湖的?”方才救了紀夢圓的男子,始終候在榻前緊握著紀夢圓的手,少年眉清目秀,細眉細眼,陰柔之氣。

紀夢圓有了原主記憶,自然是認得了,此乃原主的親哥哥,紀霄橙。

父親不忍幼小的原主獨自在宮中,便以兄長陪讀的方式,將紀霄橙安排在原主身側。

“公子恕罪,月荷不知。”

女婢月荷慚愧地低下了頭,捏著藥方的手不安地有些小動作,“奴婢這就去取藥來。”

待著月荷出了殿門,紀夢圓才撐著小小的身板坐起,目光清冷地掃過大殿,這什麽月上宮?整個殿內,電視劇裏那些精致又昂貴奢侈的東西一樣也沒幾件,入眼就是尋常的家具,連紅木都不是。

可想而知,原主在宮中地位,雖被人尊稱太後又如何,不過就是個半大點的毛孩子……

“圓圓,圓圓,你醒了?怎麽樣?感覺哪裏不適?”紀霄橙一雙細眼就沒從她身上挪開過,柔聲和語問道,“有什麽一定要告知兄長,可好?”

紀夢圓點了點頭,不語,腦子裏思索著自己看過的無數本宮鬥小說。

她的丈夫,也就是仙逝的小皇帝,上麵還有太子,太上皇,這一脈全都死於非命,該說是倒黴還是一場陰謀?而她小小的太後,雖然沒什麽公信力,但在宮中待遇如此之差,且還意外墜湖,其中緣由不得不讓人毛骨悚然。

“哎……”

正當她苦思出神,紀霄橙無奈歎息,他這妹子,自幼入宮,年小離家,孤僻不善言語,免不了被人欺淩,真真是苦命。

這一入宮門,恐是一生,時日還長,卻已成籠中之鳥。

“太後娘娘,奴婢取藥來了。”荷月說著,取了一勺藥粉,倒了杯水送到她嘴邊。

紀夢圓配合地張開嘴,藥粉入口,白色無味。

這是什麽?

紀夢圓眨巴眨巴眼,呈著藥粉的黃油紙就擱在一旁,她吧唧吧唧著小嘴,探出短小的爪子,沾染著藥粉湊到鼻尖嗅了嗅。

當下毛毛蟲似的眉頭皺緊,“你就是這麽糊弄我的?麵粉能治傷痛?”

她好歹是個市醫院的外科主任,想騙她,門兒都沒有!

荷月手上一僵,哪能想到三天不冒一個字的小屁孩居然開口質問,且一針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