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楚洛帶著連瞎子在前麵走著,穿過一條小路,就看到了一個不大的小院子。

院子前麵種著好幾顆不同種類的果樹。

小院院門敞開,左側是雞籠,右側是一口壓水井,而在院子正中間,就有一個躺在搖椅上的男人。

他正躺在搖椅上,手指輕輕的敲著膝蓋,嘴裏哼著不知名的調子,聽到了門口的動靜,也沒有反應。

隻等到連瞎子出聲,“師父!”

這一聲,讓原本搖著椅子的男人動作停下,“你來了!”

連瞎子抿著唇,低著頭,“您早就算到我會來?”

“嗯!來者是客,都進來坐吧!我眼睛不好,你們自己找椅子,想喝茶自己倒。”

話音才落,大一立馬衝了過去,在角落裏搬出一把藤編的椅子,用袖子擦了擦,笑嘻嘻的放在楚洛後麵,“部長請坐,我去燒茶。”

大二也搬了椅子放在宿向陽的身後。

大三、大四、大五,也都搬了椅子給一起同來的同事。

部員幹笑兩聲,“大四,我們同級別,就沒必要搞這一套吧!”

大四笑的憨憨的,“都是同事,你們平時都這麽照顧我們,我們就是搬一把椅子而已。”

“以後還是要多靠你們照顧。”

大五和大三,也都連連稱是。

部員:“……”

難怪人家能這提前轉正,就這表現,他要是領導也給人家提前轉正升職。

躺在搖椅上的男人輕笑一聲,“玄門中都在傳,盟主無人妖鬼之分,無論妖鬼人都為盟主所用。原來是真的。”

“這山野精怪居然也能和人和睦相處。”

楚洛:“人、妖、鬼,本質上並沒什麽不同。隻是形態不同而已,能和睦相處沒什麽奇怪的。”

男人一笑,“盟主看得透徹。”

“嚴先生,我們這次前來,是想問問葬神淵的事情。”

“葬神淵啊!”他側頭望向自己的徒弟,他和連瞎子不同,他眼眶和正常人沒什麽不同。

隻是睜開眼睛的時候,裏麵全都是眼白,看不到黑色的瞳仁。

“這件事說起來,和連軍有點兒關係。”

連瞎子從進來叫了師父之後,就一直站在旁邊,低著頭不說話。

直到聽到這句話,他才突然開口。

“和我有關?”

“是。”

嚴呈:“從我收你為徒弟,教你學習盲派算命術第一天開始,我就告訴過你,天命不可違。”

“人命天定,早在出生的那一刻起,人所有的一切都早已注定了。”

“何時生,何時死。”

“何時娶妻,命中有無子嗣。”

“是壽終正寢,還是纏綿病榻,早就有了定數。”

“一切,不可違。”

他說的慢悠悠的,語調卻又極其嚴肅,直直的撞到每個人的耳朵裏。

即使已經開始接觸玄門東西,可是聽到嚴呈的話,宿向陽還是有些不舒服,忍不住開口道,“如果人命天定,所有的一切都是注定的。”

“那人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人不就是天命的一個設定好的角色嗎?”

“我相信人定勝天。”

嚴呈:“這就是葬神淵的使命,滅天命、定人道。”

楚洛:“……”

宿向陽:“……”

他們兩個對視一眼,都有些懷疑自己聽到的。

“葬神淵是為了滅天道?”

“對!最起碼他們是這麽和我說的。”

連瞎子忍不住道,“誰說人命天定,你知道這些年我幫多少人改變了命運嗎?”

嚴呈搖搖頭,一臉無奈,似是不願意再和連瞎子多說一句。

連瞎子:“這就是為什麽你明明算出來那個女人會害人,但是你還是堅持把她留下來,助長她作惡的氣焰,是嗎?”

嚴呈:“……你說的是江梅?”

“就是那個女人!”

連瞎子氣的大聲怒吼,“你明明什麽都算的出來,你算出來那個女人會偷你的錢,你算出來那個女人會勾搭我父親,你也算出來那個女人會拋棄我父親。”

“為什麽不阻止她?”

“你明明能夠阻止她?你當初如果不收留她,她就不會偷你的錢,也不會勾搭我爸。”

“我媽就不會死,我眼睛也不會瞎。”

他越說聲音越大,似乎整個山林都回**著他怒吼質問的聲音。

“我命中注定該舍掉那筆錢財,她命中注定就是會拋棄你父親。而你母親……也命中注定會死。”

嚴呈說的語氣很尋常,“連軍,你研習盲派多年,難道還不明白人命生死的意義嗎?”

“一切早就注定了,就算我插手她的命運,又能怎麽樣?”

當年,他連續兩任妻子去世之後,他就沒有再娶,而是開始給附近的人算命,因為算的準,名氣很大,也就吸引了不少人,賺了一筆錢。

後來有個年輕的女人流浪過來,他收留了那個女人,雖然沒有結婚領證,但是兩個人也過的像夫妻一樣。

隻是幾年後,那個女人卷了他的錢和一個男人跑了。

嚴呈語氣很尋常的把這段過往講出來。

宿向陽眉頭皺的很緊,“你早就知道她會偷錢?也早就知道她會偷人?”

嚴呈點頭,“這是我命中一劫。”

宿向陽:“……”

盲派的人都這麽遵循天命嗎?

他不能理解。

最不能理解的是連瞎子,“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也騙了我爸的錢,我爸把家裏的錢都帶走了。”

“我媽一個人照顧我,我眼睛又不好,她要賺錢給我治眼睛。”

“但是那個女人拋棄我爸,他回來後不是打我,就是打我媽!我媽為我賺的治眼睛的錢,都被他搶走了。”

“我這雙眼睛,都是他弄瞎的。”

而他媽,在看到自己兒子被丈夫給劃傷了眼睛後,就爆發了,拿菜刀殺了他。

那個一輩子唯唯諾諾的女人,殺了那個男人。

那個時候,他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但是他聽到一聲又一聲的利器砍在肉體,砍在骨頭上的聲音。

能聞到血腥味兒。

溫熱的**都噴濺在臉上。

然後,那個女人就拿著所有的錢抱著孩子到了娘家。

她自殺了。

“你如果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怪你。”

“可你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算出來了,為什麽還要放任她去害人?”連瞎子聲音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