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韻峰在書房看書。
差不多小兩刻鍾後，紫靈和芊芊從書房穿過去後院。
紫靈手裏拿著她給小黑新做的衣裳。
過了一會兒，暗衛就進書房了，道“大少爺，你放棄讓大少奶奶給你錦袍是明智的。”
能專程讓暗衛和他說這話，足見紫靈給小黑做的衣服有多難看了。
“醜到什麽程度？”顧韻峰問道。
“……。”
“仿佛遍體鱗傷，命不久矣。”暗衛憋住不笑。
顧韻峰“……。”
暗衛的形容，顧韻峰想象不出來。
他把手中的書放下，去後院看了一眼。
小黑在狂躁。
滿後院亂跑，身上裹著一塊綢緞，奇醜無比。
從小黑的臉上，顧韻峰感覺到了嫌棄。
紫靈坐在竹屋前的台階上，手遮著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沒眼看自己的傑作。
芊芊在揉腮幫子。
不是笑疼了，是給小黑穿衣服的時候，被小黑瞪了一腳。
她幫著姑娘禍害它，被瞪一腳是她活該。
見暗衛過來，芊芊忙道“快把小黑抓住，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下來。”
暗衛“……。”
扒？
脫就脫，用這麽粗暴的字眼做什麽。
為了不汙了大少爺、大少奶奶的眼睛，暗衛趕緊抓住小黑，把它身上的衣服扒拉下來。
本來小黑和暗衛關係淡淡，經此一事後，小黑和暗衛的關係就好了，竟然圍著他打轉。
顧韻峰走過來，他強忍著不笑。
紫靈沒好氣道“笑什麽笑？”
“有什麽好笑的！”
顧韻峰輕咳一聲，道“你要想學針線，我找個繡娘來教你。”
“不學！”紫靈道。
顧韻峰沒說話，他隻是隨口一說，紫靈學不學隨她。
芊芊則道“當然要學了，回頭有了小小姐，小少爺，別人都有親娘做的衣裳，他們沒有，多可憐啊。”
紫靈臉一紅，扭頭瞪了芊芊一眼。
“還不快去把池夫人給的包袱拿來。”紫靈催道。
芊芊飛快的跑了。
顧韻峰頭疼。
紫靈望著他，道“池夫人為什麽給你做那麽多錦袍？”
包袱裏有三套，還在做。
顧韻峰在紫靈身邊坐下。
暗衛怔了下，大少爺居然隨大少奶奶就這樣坐門口了，離凳子也不遠啊。
顧韻峰說起池夫人給他做錦袍的事。
這事和蕭澈有關。
池夫人終日戴著麵具，他們那時候年紀小，到處亂跑，誤進了池夫人的清秋苑。
當時的池夫人戴著麵紗，美成一幅畫。
蕭澈好奇池夫人長什麽模樣。
其實顧韻峰也挺好奇的。
一個人膽小，多個人壯膽，膽子就肥了。
那時候他七歲，蕭澈六歲，正是調皮的時候，趁著池夫人不注意，蕭澈把她臉上的麵紗摘了下來。
池夫人臉上有好幾道劃痕，傷痕累累。
他們當時真嚇著了。
當時他們直接跑出了清秋苑。
隻是那會兒他畢竟有六七歲了，他們偷摘人麵紗，失禮在前，嬌容被毀，非人所願。
那時候的他和蕭澈沒什麽錢，為了賠禮，把錢湊到一起，托李總管買了最好的祛傷疤的藥膏，然後去給池夫人賠禮道歉。
她接了藥膏，然後給他和蕭澈一人做了一套錦袍。
蕭澈隻得了一套，但打那以後，池夫人每年都給他做錦袍，至少八套。
顧韻峰不止一次和池夫人說過不用給他做了，他錦袍多的穿不完，可她很固執，連顧大老爺都納悶，她為什麽那麽喜歡給顧韻峰做錦袍，連他這個名義上的夫君也隻是過年的時候得一套。
池夫人說她閑來無事，做針線打發時間，顧大老爺便由著她了。
顧韻峰過意不去，每次池夫人差人送錦袍來，他都送點東西去當作答謝。
清秋苑人少，隻有一個婆子和一個丫鬟。
顧韻峰不便自己去，就讓丫鬟轉送。
紫靈聽完顧韻峰的話，也琢磨不透池夫人總給人送錦袍是什麽心理，她歎息一聲。
“你歎息什麽？”顧韻峰納悶道。
“我也對池夫人的臉感興趣，她那雙眼睛生的太美，容貌必不會差，但我沒想到她帶麵紗是毀容了。”紫靈道。
“回來的路上，我和芊芊還猜測，她會不會是趙詡的親娘。”
“她是南梁人，又待在鎮國公府，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連我都是第一次見她，南梁右相想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紫靈道。
“她是進鎮國公府之前受傷的還是之後受傷的？”紫靈好奇道。
顧韻峰想了想道“她是在我三歲那年進的衛國公府，印象中她一直戴著麵紗，從未開口說過話，應該是之前便受傷了。”
“一個毀容還說不了話的女子，被送給你爹做妾室，你不覺得奇怪嗎？”紫靈問道。
顧韻峰看著她道“南梁本來送給父親的是個擅彈琵琶的女子，我爹拒絕不了便收下了，結果送來就成她了。”
紫靈“……。”
“父親也摸不透南梁此舉何意，就把人安置在了清秋苑。”
“這一住，便是十五年。”顧韻峰道。
“……。”
“南亭郡主他們倒是懷疑池夫人是細作，但父親覺得南梁不會蠢到送這麽一個人來做細作，這麽多年，她從未給國公府惹過麻煩，做的最出格的事，便是給我做錦袍。”顧韻峰悵然道。
紫靈望著顧韻峰道“那她有沒有可能是趙詡的娘呢？”M..coM
答應幫人找娘，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他們知道的唯一的南梁人。
又是一個渾身是秘密的女人。
紫靈覺得這可能性很大。
誰讓她運氣逆天呢。
顧韻峰見過池夫人的容貌，紫靈回屋把那幅畫取回來給顧韻峰看。
顧韻峰“……。”
他一臉黑線。
他隻在七歲那年見過池夫人一回。
還因為她臉上的傷疤嚇壞了，除了傷疤，他就沒見到其他的，就算記得，也忘的差不多了。
芊芊急性子道“要不咱們也去掀她的麵紗看看？”
紫靈眉頭皺緊。
“不行！”她堅決道。
對女子來說，容貌太過重要。
池夫人容貌被毀，又說不出話，能堅強的活下來，需要多大的勇氣。
這是她的傷口，不能觸碰的傷口。
就算幫人找娘，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