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營救
高橋信口中稱呼為小衛的是他的一個小兄弟,名叫衛向東,原本是混跡奉天的一個小叫花子,或許是上輩子的緣分,高橋信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產生了強烈的憐愛之心,於是就把他收留在了身邊。
那一年,衛向東才十二歲,高橋信把他送進了學校,中學畢業後,衛向東吵著要去當兵,高橋信拗不過,隻能允了,那時候‘滿洲國’剛成立,正在招募新兵,於是高橋信便通過山下敬吾的關係,安排衛向東在山下敬吾的皇家衛隊做了個勤務兵。
從這些表象上看,衛向東是一個被大東亞共榮徹底洗了腦的東北小青年,但實際上,在東北的時候,衛向東和抗聯的人就有暗地裏的聯係。這次跟從高橋信從‘滿洲國’出來到華北派遣軍的安排,衛向東提前向組織做了匯報,組織認為這個調動從長遠上看是有利於組織的,要求他繼續跟在高橋信身邊。
兩天前,也就是山下敬吾支隊剛剛進駐徐州城,組織上的人便聯係上了衛向東,給他下達了任務,說臥牛山牛頭高地的守軍尤其是這批守軍的指揮官是組織非常希望爭取過來的人,讓衛向東尋找一切可能幫助這幫守軍活下來。
衛向東向組織的人表示了困難,提出除非他們向日軍投降,否則別無辦法。組織的人表示說,他們也研究過,認為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日軍接受他們的投降。衛向東思籌片刻,說日軍那邊他有辦法,關鍵是這幫守軍同不同意向日軍投降,再有,如何取得他們的信任也是一個關鍵。
組織的人回答說,你把歐陽雪萍和歐陽學萍兩個名字同時給他看了,他就一定會接受你的任何建議。之後,他直接找了高橋信,讓高橋信幫忙說服山下敬吾同意接受那幫守軍的投降。衛向東之所以如此大膽地向高橋信提出這種危險的要求,是因為早在東北時期高橋信就已經知道了他的真實身份。
知道了衛向東的真實身份後,高橋信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欣慰地對衛向東說,小衛終於長大了,知道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但是,從那天之後,高橋信便再也沒有讓衛向東接觸過任何有關日軍機密的事情。
高橋信聽完衛向東的請求後顯得很平靜,他說:“我不能主動找山下,不過,他會為這件事來找我的,但願他們能撐得到明天。”
衛向東帶上了山下敬吾的親筆信,和劉玉傑一起上了臥牛山。
路上,劉玉傑忐忑不安地問衛向東:“你有把握說服他們嗎?我們是不是會有危險啊?你知道的,他們可都是一幫土匪啊!”
衛向東聽了,隻是笑笑,並不作答。後來劉玉傑嘮叨個不停,衛向東才停下腳步,鄭重其事地告訴劉玉傑說:“你的部下你應該比我更了解,你自己說說,他們是那種膽小怕死的孬種麽?”
劉玉傑一聽就慌了,說:“那怎麽辦啊,若是他們衝動起來,你我性命有憂呐!”
衛向東拍著劉玉傑的腦殼,笑著說:“你不相信我?操,山下長官可是很信任我的,他相信我一定能不辱使命。”
劉玉傑馬上以奴顏婢膝的態度回應衛向東:“那是,那是,衛小哥的才華橫溢是我劉某人一直很欽佩的,嗬嗬,您就權當是在教我這個小學生好了,衛小哥啊,您就指點指點我唄,也好讓我安下心來配合你啊!”
衛向東諱莫如深,回答了一個字:“騙!”
到了牛頭高地的邊緣,衛向東又交代劉玉傑:“從現在開始,不管我說什麽,怎麽說,不管形式發生了怎麽樣的變化,你都不能表態說話,你唯一能說的就一個字,‘是’,否則,有個偏差完不成任務的話,你去跟山下長官去解釋好了。”
劉玉傑回答了個‘是’然後還想說些什麽,卻被衛向東恨恨地一瞪眼給瞪回去了。
衛向東和葉途飛的聯係方式很原始,拿了個鐵皮喇叭對著對麵喊話。這個方式已經是第二次使用,第一次喊話的是劉玉傑,結果話還沒喊完,就被李忠雲的一槍給嚇得屁滾尿流。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劉玉傑說什麽也不敢再拿起那個鐵皮喇叭,衛向東隻好親自上陣。
衛向東的喊話很直接很粗暴:“258團的葉途飛聽好了,我是山下支隊的衛向東,不錯,我就是你們認為的漢奸。不過,我想跟你談一談,我這就過去,希望你不要開槍。槍殺兩個手無寸鐵的人算不上什麽英雄好漢,我們過來了啊!”然後不等葉途飛的反應,拉著劉玉傑便向牛頭高地走去。
高地上,葉途飛看了看張羅輝,張羅輝轉過頭看了看一旁的李忠雲,李忠雲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高地下正在向上攀爬的兩個人,然後又把目光投向了葉途飛,“要不要給他們兩個來點刺激?”
張羅輝拿起一杆長槍,一邊瞄準一邊道:“這倆兔崽子膽子也忒大了是吧!”
葉途飛按住張羅輝,從他手上接過長槍,說:“我來吧,我擔心你們誤傷了他們。”
這是葉途飛在弟兄們麵前第一次使槍,他沒有像張羅輝那樣很慎重的瞄準,也沒有像李忠雲那般首先要擺好了身體姿態,而是很隨意的一翻身,然後一槍就打了出去。
槍聲過後,劉玉傑的腳前不到兩米的地方騰出了一股塵煙。
劉玉傑被嚇得嗷嗷嚎叫,抱著腦袋卷縮在地上,而衛向東僅僅是停頓了一下,然後把劉玉傑從地上拖起來,繼續向前攀走。
葉途飛歎了口氣,又開了一槍,這一槍打在了衛向東腳前不到半米的地方。
劉玉傑再次嚎叫著滾倒在地上,而衛向東則立在原地,向高地上做了個手勢,一個西方人愛用的手勢:右手豎中指。
葉途飛看懂了,他無可奈何地把槍丟還給張羅輝,說:“看來漢奸也不全是孬種,也有個別好漢啊!”
五分鍾後,衛向東和劉玉傑站到了葉途飛的麵前。
四目相對,持續了十幾秒,然後二人不約而同地笑了。衛向東說:“我是個漢奸,但我不是個孬種!”
葉途飛回答說:“你是不是漢**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真的不是個孬種!”
衛向東說:“能得到你的認可,看來我真的不是個孬種。”
葉途飛大笑,說:“你當然不是孬種!咱們這裏隻有一個孬種,是不是啊,劉團長?”
劉玉傑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看了眼衛向東,回答說:“是,是。”
葉途飛繼續大笑,說:“那麽,請孬種滾到一邊去好麽?讓咱們這些不是孬種的人好好說幾句話。”
劉玉傑聽令,立馬向一旁閃去,卻被衛向東一把拉住。衛向東說:“咱們這些不是孬種的人說說話,讓這個孬種在一邊好好聽聽,也算是對孬種的教育。葉大把頭,你說好嗎?”
葉途飛指著劉玉傑回答說:“我給這位好漢一個麵子,你就呆在這,別他娘的亂插嘴!”然後又對衛向東道:“說吧,有什麽說什麽,別兜彎子。”
衛向東拿出了山下敬吾的親筆信,遞給葉途飛,說:“這是日軍方麵負責人給你的親筆信,你看完了咱們再說話。”
張羅輝一把奪過那封信,就要撕,被葉途飛及時攔住。衛向東笑了,說:“大把頭就是大把頭,有肚量。”
葉途飛對衛向東微微點頭,算是回應,然後對張羅輝說:“打開,念!”
衛向東急忙製止,說:“這封信必須是你先看,你看完之後,是大聲讀還是怎麽著,我絕不幹涉。”
葉途飛有些疑惑,看了看衛向東,衛向東神色自若,目光堅定。
最終,葉途飛接納了衛向東的建議。
打開信之後,隻看了一眼,葉途飛便不由得全身一震。
在那封信的眉頭上,寫了兩個名字:歐陽雪萍、歐陽學萍。
葉途飛草草瀏覽過信件後,劃了根火柴,將那封信點燃,看著上下躥動著的火苗,葉途飛說:“有什麽話你盡管說吧,我相信你。”
衛向東雙手抱拳,環視四周,然後才開口說道:“我知道你們都是視死如歸的英雄好漢,你們連死都不怕,又能怕什麽呢?我也承認,有日本天皇這幅畫像做擋箭牌,日軍就不敢對你們輕舉妄動,你們隻要還有給養,就一定能堅守下來。但是,你們想過沒有,這樣下去是毫無意義的,你們無法再對日軍形成殺傷力,他們隻需要把你們困在高地上就足夠了,一個毫無意義的犧牲,值得麽?”
“依我看,一個真正的英雄,他的死一定是轟轟烈烈,之後還會讓後人懷念感慨。而像你們這樣,被困在個彈丸之地渴死餓死,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那是什麽?是莽夫,是蠢貨!要是擱到我的話,我寧願衝下山被日本人給突突了,也比在這山上憋死的好!當然,我不會選擇去死,我要活著,寧願當漢奸也要活著,為啥?隻有活著,你才能有機會實現自己的理想,才能看到自己理想終於實現的那一天。”
“聽我一句,放下武器,投降吧!你們活下來了,才有機會做更多的事情啊!你們好好想想吧,我等著你們的最終決定”
說完最後一句,衛向東拉著劉玉傑走到了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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