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遇仇
“報告大隊長,皇協軍第三獨立旅團土匪營大隊集合完畢,請大隊長訓話!”張羅輝向劉玉傑敬禮匯報。
劉玉傑皺了皺眉,跟張羅輝商量說:“羅輝兄弟啊,咱們能不能不叫土匪營大隊啊?”
張羅輝保持了立正的姿勢,極為嚴肅地回答劉玉傑:“第一,請大隊長不要叫我羅輝兄弟,請叫我張副大隊長。第二,這上麵也沒能給咱們一個番號,總不能叫皇協軍第三旅團某大隊吧?再說,昨天山下太君對土匪營這個名字也表了態,說這個名字很有趣,他很喜歡。”
劉玉傑頗為無奈,岔開了話題,問:“六爺呢?今早吃飯的時候就沒見到他,生病了?”張羅輝再次立正回答說:“報告大隊長,葉副大隊長一早就被山下太君請去一起吃早餐去了。”
劉玉傑頓時覺得一股酸水湧上心頭,他擺擺手,說:“按既定科目訓練吧,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劉玉傑這邊一走,訓練場上弟兄們開始活躍起來。按葉途飛的交代,弟兄們在訓練時既要能練到東西,又不能讓日本人覺察到他們的認真態度。張羅輝曉得葉途飛的用意,建議幹脆采取二郎山的傳統練兵方式,既可以瞞得過小日本,又能夠保持住弟兄們的作戰能力。二郎山的傳統練兵方式就是兩兩單挑打架。
葉途飛的確是山下敬吾請過去一塊吃早餐的。山下敬吾的支隊被調往至河南戰場,而山下敬吾則留任徐州地方,任憲兵隊隊長(日軍沒有憲兵司令部的單位設置,那是抗日神劇們的產品),同時分管日軍特高課,軍銜也從中佐升為大佐。
山下敬吾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麻煩事,在籌備徐州政府的時候,大家推舉一個叫張琪申的商人出任商會會長,這個人擔任商會會長好多年,在徐州商界很有威望,日本黑龍會方麵也對他讚賞有加。
然而,張琪申竟然對皇軍的安排說了不。山下敬吾起初以為這是一個不識時務的人,了解情況之後才知曉,原來症結在葉途飛身上。張琪申對山下敬吾提出了一個要求:讓葉途飛還他十萬塊大洋外加兩根手指頭。
於是,山下敬吾叫來葉途飛,想聽聽他的意見。
葉途飛知道來龍去脈後,笑著對山下敬吾說:“真是樹大招風啊!忠義堂出了名,就有很多蟊賊假借忠義堂的名義四處幹壞事,最後還得由忠義堂來背黑鍋。山下長官,我要是說我從來就沒見過那個叫張琪申的人,你信嗎?”
山下敬吾微笑著點點頭,說:“葉桑,你的話,我信!不過,為了說服張琪申,我想,不如你們倆見個麵,把誤會說清楚。葉桑,你認為如何?”
葉途飛攤開雙手,說:“好啊,多個朋友多條路,以後說不準還能靠著張會長發點小財呢。”
見了麵,張琪申顯然認不出葉途飛,但他仍舊一口咬定這件事必然是忠義堂所為,他向山下敬吾提出要到軍營認人的要求。
山下敬吾拉長了臉,對張琪申說:“張桑,你過分了。”
張琪申已經知道,當初跟他一直保持生意來往的的日本人是黑龍會的,黑龍會在日本政軍兩界均擁有極大的影響力,有了黑龍會做靠山,張琪申並不懼怕山下敬吾,他回敬說:“山下太君,不是我過分,是我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啊!再說,如果不把凶手繩之以法的話,那對你們日本國的聲譽也有影響呐,我畢竟是因為和你們日本人做生意才遭致的敲詐勒索啊。”
他看了一眼葉途飛,又接著說:“如果他忠義堂沒做虧心事,又怎麽會害怕鬼敲門呢?我去他們軍營認人,若沒認出來,我擺酒賠罪!若是認出來了,山下太君,你說該怎麽處理呢?”
葉途飛不等山下回答,搶先說道:“張老先生說的很有道理,我歡迎張老先生去我大隊做客。若是張老先生的誤會,咱們哈哈一笑,也用不著什麽擺酒賠罪。若張老先生認出人來,山下先生,您可以做個證,我葉途飛賠你二十萬大洋再加上我脖子上的這顆人頭。”
山下敬吾對葉途飛的態度十分滿意,他點著頭,說:“葉桑,張桑,你們兩個都是我大日本帝國的好朋友,是實現大東亞共榮這個美好願望的棟梁之材,我不希望你們兩個之間發生任何的誤會。這樣吧,我現在就帶著張桑去葉桑的營地走一趟,若是沒有問題的話,你們兩個就握手言和,若是真有問題,我相信一定是葉桑的手下背著葉桑做的,葉桑,我希望你到時候不要護短,把作案的疑犯交給我來處理。葉桑,張桑,你們覺得我的意見如何?”
葉途飛率先應允了,張琪申想了想,覺得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隻好點頭同意。
三人來到了營地,把全營集中起來,在核對過花名單之後,張琪申開始辨認疑犯。
近三百號人,張琪申逐一辨認,足足用了一個小時也沒能全部辨認完。山下敬吾有些不耐煩了,不斷督促張琪申要加快速度。
一圈下來,張琪申並沒有找到當初向他下手的那幾個人。
張琪申沒能抓到葉途飛的把柄,悻悻然向葉途飛道歉,向山下敬吾道歉,但張琪申的歉意是虛假的,他認定當初切下他手指拿走他錢財的一定就是忠義堂,他在心裏下了決心,一定要搞倒葉途飛,搞垮忠義堂。
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邊剛打發了張琪申,那邊又有一個危機找上了葉途飛。
對張琪申的問題,葉途飛早就有了估計,可以提前做好準備來應對。但是,對於第二個即將到來的危險,葉途飛根本沒有意識到。
賈舒文!賈家汪賈門老爺賈雲貴的獨子。
兩年前,賈雲貴因貪圖賈春峰的釀酒及燒羊肉的秘方而設計害死了賈春峰一家,葉途飛知曉後,從上海趕回賈家汪,帶著忠義十三羅漢,為賈春峰報了仇。
賈雲貴臨死之前,將他的獨子賈舒文托付給了他的大徒弟展金彪,並囑咐展金彪一定要告訴賈舒文千萬不要為他報仇,隻因為賈雲貴認為,十個賈雲貴加在一起也不是葉途飛的對手,更何況賈舒文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但賈舒文卻不這麽想。
他當時在日本留學,聽到父親的噩耗後,立即回國了。他很想給父親報仇,於是找到了展金彪。
展金彪卻對他連聲說對不起,不但不肯幫忙,還搬出了賈雲貴的囑托勸說賈舒文放棄掉報仇的念想。
日本人來了之後,賈舒文憑借過硬的漢日雙語功底,在鬆本聯隊討了個翻譯官的差事。賈舒文對日本文化理解深刻,再加上心靈手巧做得一手好壽司,於是得到了聯隊長鬆本一郎的青睞,成為了鬆本一郎的專職翻譯。
那天,賈舒文去皇協軍駐地辦事,剛好看見了山下敬吾葉途飛張琪申三人,葉途飛不認識賈舒文,但賈舒文認得葉途飛。一個滿心仇恨的人一定會傾盡全力來打聽仇人的任何消息的。
賈舒文看見了葉途飛,心中先是一驚,然後便是狂喜,他瞬間忘記了自己的正事,立即趕回鬆本聯隊的駐地,對葉途飛展開了盡他所能的調查。
最後,他證實了他的判斷,此人便是他的殺父仇人,目前僅僅是皇協軍一個大隊的副大隊長。賈舒文認為,以他現在的地位和資源,完全可以實現他的複仇理想。
賈舒文想到的最可能幫助他實現複仇理想的人是鬆本一郎。為了得到鬆本一郎的支持,他精心設計了一個局。
鬆本迷戀上了賈舒文做的壽司,幾乎每天都會要求賈舒文到他的家裏給他做壽司,但是,那天當晚,賈舒文拒絕了鬆本的請求,他對鬆本說:“大佐閣下,請您見諒,今天是我父親的忌辰,我今晚要祭奠我父親,不能為您效勞了。”說話間,哭了起來。
鬆本一郎雖然覺得有些遺憾,但卻無法拒絕賈舒文的理由,隻能象征性說幾句安慰人的話。於是,賈舒文借題發揮,更為肆意地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傾訴:“我父親他死的太冤了,他死的太慘了,他一直教育我說日本國才是中國人的好朋友,要我多學習日本國的文化,可惜他老人家沒能看到這一天啊,嗚嗚嗚,嗚嗚嗚。”
鬆本一郎被賈舒文的哭訴挑起了興趣,問道:“你說你父親死的很冤很慘,這事如何說起,能不能給我說說?說不準我可以幫助你呢!”
賈舒文聽得此話,立馬抹幹了眼淚,把葉途飛和他父親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講給了鬆本一郎。當然,在他講訴的故事中,賈春峰是一定不存在的,存在的隻有土匪劫財的緣由。
鬆本一郎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他想到的並不是弘揚正義,他的思維邏輯是如果他不幫助賈舒文,那麽賈舒文的心情就不會舒暢,賈舒文的心情不舒暢,就難以做出可口美味的壽司,那麽,大日本皇軍的一個聯隊的聯隊長就吃不到這美味可口的壽司,那就會影響聯隊長的心情,繼而影響到全聯隊的心情,再往下,就是全旅團,師團,華北派遣軍,全中國的日軍…影響太大了,必須嚴懲這個叫葉途飛的土匪頭子!
“賈桑,你不要再悲哀了,我調一個中隊給你,讓他們幫助你報仇,把二郎山的土匪統統殺掉,給你父親祭奠。”
賈舒文眨巴眨巴眼,又擠出兩行淚來,說:“那個葉途飛已經不是土匪了。鬆本大佐啊,謝謝您的關愛,這件事恐怕您幫不上我的。”
殺一個曾經是土匪的支那人我鬆本聯隊長竟然幫不上忙?鬆本一郎不高興了,嚷道:“即便這個葉途飛上了天,我一定也要把他殺掉,告訴我,這個葉途飛現在在哪裏?”
賈舒文可憐巴巴地看著鬆本一郎,弱弱地回答說:“皇協軍第三旅團,他現在是皇協軍的一個副大隊長。”
鬆本一郎大笑,說:“賈桑,你今晚不用祭奠你的父親,你去給我做壽司去,我明天把葉途飛抓了,交給你,你明天再祭奠你父親不是更好嗎?”
那是當然好!賈舒文心裏樂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