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問題
“我不會跳舞,隻怕過去了就會穿幫。”葉途飛無奈,隻要據實相告。
“沒關係,我來安排。”周海詭異一笑,拉著葉途飛走到了前廳。
“諸位,諸位請安靜!聽我說上兩句。”周海先讓樂隊停下伴奏,然後拉著葉途飛上了主賓台,“今天,我要向各位隆重介紹一位貴賓!大家對上海的事業大亨聶風遠聶老先生都不陌生吧,但是,誰見過聶老先生膝下的六公子呢?嗬嗬,告訴大家吧,這位風流倜儻的聶家六公子聶恒資先生也來到了咱們今晚的酒會,下麵,就請聶先生給咱們說幾句?!”
葉途飛向前邁了半步,清了下嗓子,說:“各位,戰火紛飛之際,家父委派我前往香港,目的無他,就是想看一看我聶家能否為香港做些什麽。各位,我想說的是,這場戰爭雖然給我們這些商人帶來了不小的麻煩,但是我相信,戰爭早晚都會結束,我們的生意遲早都會有好起來的那一天,我的目的就是,在那一天尚未到來之際,我們先做好充分的準備,那一天一旦來到,嗬嗬,那可就是我們千載難逢的商機啊!”
當葉途飛一開後便提到這場戰爭的時候,晚一步走出來的趙銘心裏猛然一抖,他擔心這個年輕人把話給說偏了,但葉途飛僅僅是一帶而過,將話題轉到了商業上來。汪先生禁不住為葉途飛喝彩,簡短幾句話,即表明了追求和平的理念,又能夠拿捏住分寸,不牽扯星點政/治,老練!他率先為葉途飛鼓起掌來。
掌聲之後,周海宣布繼續喝酒跳舞,他給葉途飛叫來了一個高挑豐滿的女孩,在女孩耳邊說了兩句,然後對葉途飛說:“今晚上,她是你的了,希望聶公子能有一個愉快的夜晚。”
那女孩主動向葉途飛伸出手來,說:“聶哥哥,咱們跳支舞好嗎?”
葉途飛很想拒絕,但眼睛的餘光恰恰看到了歐陽雪萍。歐陽雪萍此刻正坐在她丈夫苗振寧的身邊,靜靜地聽著苗振寧和另一個男人的談話。歐陽雪萍竟然毫不在乎他葉途飛的存在!葉途飛上了無名之火,他知道,這種火有個名字,叫妒嫉。
他會妒嫉麽?他可是名震二郎山江湖的葉六爺,他能為一個已經為人之婦的女人而產生妒嫉之心麽?
笑話!
所以,葉途飛改變了初衷,微笑著伸出手來,拉住了那個高挑豐滿女孩的纖纖細手。女孩順勢貼在了葉途飛的懷裏:“我叫倩兒,聶哥哥,你也可以叫我小四兒,我在家排老四,上麵三個哥哥都管我叫小四兒。”
倩兒貼在了葉途飛的懷裏,從潛意識上,葉途飛是想把倩兒推開的,但是他卻怎麽也下不去手,甚至說不出口。其中固然有做給歐陽雪萍看的因素,但更多的原因是倩兒貼著他跳起的舞是不講音樂節奏的,隻要貼緊了,然後左右搖晃隨意漫步就好了,葉途飛曉得這種舞叫貼麵舞,也是他唯一能學得會的舞。
一曲跳罷,倩兒依舊貼著葉途飛不離開,葉途飛也生怕離開了倩兒,會有別的女人邀他跳舞,於是就順從了倩兒。第二曲響起,二人依舊是卿卿我我的貼麵舞。
直到酒會結束,這二人竟然就沒有分開過。
一年後,歐陽雪萍和葉途飛重逢,這之前,閆希文已經向葉途飛說明了歐陽雪萍和苗振寧之間的關係,葉途飛雖然仍舊不能釋懷,但內心已經諒解了歐陽雪萍。可是,歐陽雪萍對葉途飛似乎還在氣頭上,她拿出了這一晚葉途飛和倩兒的事情來質問。葉途飛有些慌亂,衝歐陽雪萍解釋說他不會跳舞,怕一旦分開可能會被其他女人邀約而露了餡。歐陽雪萍憤恨地追問,說那你為什麽不選擇提前離場呢?葉途飛聽到這句問話,後脊梁骨頓時冒出冷汗來,是啊,他為什麽不選擇提前離場呢?幸虧歐陽雪萍沒有追問葉途飛酒會散場之後,他跟那個倩兒還做了些什麽!
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葉途飛生怕歐陽雪萍的追問,隻怕是他還真做了虧心事。
那晚酒會結束後,他稀裏糊塗的帶著倩兒進了周先生為他準備的房間。至於他和倩兒在那間房間裏說了些什麽話,做了些什麽事,便是無人知曉了。
接下來的三天,對葉途飛來說是好事連連。
第一件好事是郭忠林帶來的,高橋信介紹的那位德國朋友太給力了,僅用兩天的時間便為他們找到了一條足可以滿足香港至上海遠洋的船隻,並且還辦妥了船隻出海批文。
第二件好事情來自於漁農,他通知葉途飛說,希望葉途飛通過海上把趙銘他們弄到澳門去,在澳門,小日本的勢力比較薄弱,便於組織行動。
第三件好事是無意中得到的,香港總督在批完葉途飛那條船的出海批文後,竟然拒絕了漁農他們的船隻出海批文,也就是說,一旦葉途飛帶著趙銘他們上了船,漁農的人便無法再對其跟蹤。
然而,從第四天一大早開始,變故產生了。
第一個變故是苗振寧和歐陽雪萍夫婦失蹤了!
苗振寧是行政院二廳的副廳長幹部,又值漁農剛下令對其展開調查沒幾天,這對漁農來說是件大事,是件需要認真思考的大事。
第二個變故是,漁農弄清楚了香港總督不再簽署船隻出海批文的原因竟然是一個德國人在賄賂了香港總督後的要求,而這個德國人前兩天剛剛為葉途飛搞定了一艘可以出海的船。
兩個變故都牽扯到了葉途飛。
這使得漁農不得不重新審視葉途飛。
一旦產生了懷疑,那就堅決不能信任,漁農叫來了楊弱才,吩咐楊弱才做好對付葉途飛的準備,然後再約見葉途飛。
漁農不得不對葉途飛動了殺機。
接到漁農除掉葉途飛的命令後,楊弱才迅速調集人手,埋伏在望江酒樓,然後一個人去了葉途飛的住處。
見到葉途飛後,楊弱才向葉途飛發出了邀請:“葉先生,漁農先生已經同意了您今夜撤離香港的計劃,為了表達您在這件事中為我們做出的貢獻,漁農先生吩咐在下,中午在望江酒樓設宴款待葉先生,屆時,漁農先生也會親自到場,向您敬酒。”
葉途飛笑了笑,說:“都是自家人了,何必客氣呢?”
楊弱才一時不知該如何客套,隻好搬出了漁農先生:“哦,這是漁農先生的吩咐,我也隻是執行漁農先生的意思而已。”
葉途飛應下了邀請。
自以為天衣無縫的楊弱才回去向漁農匯報了,而葉途飛則叫來了郭忠林。“趕快易容,然後去趟望江酒樓,我懷疑這楊弱才設的是場鴻門宴。”
“你怎麽看出來破綻的?六爺,教教我唄!”郭忠林立馬拿出了易容器材,邊易容邊問道。
葉途飛專心地看著郭忠林易容的手法,回答說:“以我對漁農的觀察,認定此人並非是一個講究客套禮節的人,今天突然如此安排,必定有其原因。”
郭忠林問道:“莫非是這個漁農知道了咱們的計劃?對了,一定是他調查了咱們的那條船。”
葉途飛踱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望著隔壁的院落,說:“有這個可能,但更大的可能還是因為歐陽雪萍。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他們始終沒有出現。”
郭忠林很為葉途飛抱不平,憤恨不已地說道:“六爺,你就忘了那個歐陽雪萍了吧,她不值得六爺你為她這樣的。”
葉途飛落寞地拉上了窗簾,說:“好了,不說這些沒用的了,你還是抓緊把該辦的事辦妥了。對了,我讓你做的那件事進行的怎麽樣了?”
郭忠林扭頭看了眼葉途飛,眼神中充滿了迷惑:“啥事啊?六爺。”
葉途飛道:“找輛馬車的事情。”
郭忠林噗嗤笑了,說:“就這事啊!在弄著呢,那活可不簡單哦,沒個三五日的功夫,弄不好的。”
葉途飛沉思了片刻,說:“望江酒樓必須打探清楚,港口的布置我親自來辦,馬車的事情,必須抓緊,或許明天晚上我們就要用到它。”
郭忠林應下了。
就在郭忠林前往望江酒樓的途中的時候,漁農正在訓斥楊弱才。
“苗振寧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就能讓他從你的眼皮下消失了呢?一定是你的調查行為驚動了他!楊站長啊,你也是個老軍/統了,怎麽能犯下這種低級錯誤呢?”
楊弱才很委屈,他認為自己的調查行動是沒有問題的。事實上,他對苗振寧的調查僅限於向重慶家裏發了調集苗振寧背景資料的請求,就連一般監視手段都沒有安排,又怎能談上驚動二字呢?
問題出在苗振寧敏感的神經和敏銳的觀察力。那天,葉途飛和歐陽雪萍的對撞發生時,他就察覺到了那雙躲在一旁的眼睛,當眾人把這件事當成個誤會而散開時,苗振寧卻看到那雙眼睛的主人竟然離開了酒會現場。
事後,他向歐陽雪萍了解清楚了情況,他斷定那雙詭異之眼的主人應該是軍/統的人,而這次葉途飛能大搖大擺地和汪先生接觸,說不準是和軍/統達成了某種程度的默契。苗振寧認為,在這件事中,和葉途飛沾上了關係就很難躲開軍/統的鼻子,為了安全,他向組織作了匯報,請求撤離,以免遭受更重大的損失。
組織上慎重考慮了苗振寧的建議,若是真的引起了軍統的注意的話,苗振寧是躲不過去的,他有太多事都經不起調查,這麽多年能安全潛伏,全是因為他的身份和地位。組織上不願意因小失大而喪失了苗振寧,同時還要搭上一個金貴無比的外科醫生,於是同意了苗振寧的建議,令二人立即撤離重慶,回延安等待新的任務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