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不想和不敢相差的意思就太遠了。

不想是因為緊張和擔心,不敢卻是因為害怕,不管是情緒還是情感都更加的濃烈和深刻。

麵對衛承宣直白的目光,再回想他之前說過的話,有些事情長樂就算以前不敢多想,現下也都明白了。

他說他有心悅之人,而且很久了。

長樂垂下眼眸,鼻尖湧上一陣酸澀,過了一會兒才道:“是不敢。”

“我怕自己耽擱了,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怕你死,也怕自己來的太遲。我怕你在等我,也不怕你等不到我。”

“我不敢停下來,停下來就會忍不住去想最壞的結果。”

“我隻能一刻不停歇的趕過來,在心中暗示自己,我快點過來,隻要快一點,肯定能找到你。”

眼淚湧出眼眶,劃過臉頰,長樂轉開臉,不想讓衛承宣看到她留下來的眼淚。

衛承宣心中刺痛,一把將長樂拉入懷中,“對不起。”

“讓你這麽害怕,是我的錯。”

長樂搖頭,緊緊抓住衛承宣的衣服,眼淚再也控製不住,將這十幾日的恐慌徹底的宣泄了出來。

她真的好怕衛承宣真的就那麽死了,她聽到衛承宣出事的時候心口就好像被人一拳砸出了一洞。

那種感覺已經不能說是痛,而是空。

就好像她一腳從雲端踩空了,直直的往下掉,永遠也找不到依托了。

衛承宣感受著胸前被眼淚浸濕的感覺,又是心疼又是高興。

過了許久,徐瑾在屋外稟報,“主子,一切都安排好了。”

“知道了。”

衛承宣應聲,長樂這才收住了眼淚,深呼吸兩口氣平複自己的情緒,慢慢直起身子。

她剛才哭的有多放肆,現在就有多不好意思。

“我……我去收拾一下。”長樂慌忙起身逃出去,衛承宣也沒阻止她。

徐瑾帶著人進來,看到長樂匆忙出去還有點疑惑,心想夫人的臉怎麽那麽紅?

衛承宣被送上安排好的馬車,過了一會兒長樂才進了馬車。

臉上的淚痕已經洗幹淨了,神色看著也正常,隻有眼眶還有點紅。

長樂坐下,有點不好意思看衛承宣,胡亂找了個話題緩解尷尬,“怎麽沒看見徐瑾?”

“賑災銀還要繼續往下查,我讓徐瑾留下來辦此事。”

“哦。”

長樂應了一聲,又不知道該說什麽話了,心裏急的抓耳撓腮。

她之前跟衛承宣單獨相處的時候從來沒有找不到話聊的情況,現在怎麽絞盡腦汁也想不到該說什麽了?

可是什麽都不說,兩人這麽待在實在太尷尬了。

“緊張?”衛承宣開口。

“沒有。”長樂嘴硬。

衛承宣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撐著馬車壁要坐起來,長樂連忙按住他,“你身上的傷還沒完全恢複,別動。”

“那你先答應我,不要因為緊張或是不好意思就躲出去。”衛承宣看著長樂。

長樂的臉瞬間燙了起來,不自在的躲開視線,“你現在的情況還需要人守在旁邊照顧,我不會的。”

“那等我傷養好之後呢?是不是就要躲著我了?”

長樂聞言怔住。

她沒想到她還什麽都沒說呢,衛承宣就已經看穿了她。

她上馬車之前確實已經暗暗做了決定,等盛都的事情解決了,等衛承宣的傷養好了,她就跟衛承宣和離,然後隻專注於她自己想做的事情,不沾男女感情之事。

她實在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衛承宣順勢拉過長樂的手包裹進掌心,抬頭認真的看她,“長樂,你能聽我說幾句嗎?”

“如果你聽完之後依舊堅持你心中的想法,那我尊重你。”

長樂撇嘴嘀咕,“你知道我心裏想什麽了,你就尊重我。”她想的可是和離,他當真也能同意?

衛承宣的眼中劃過一切了然於胸的笑,長樂有種完全被他看穿的慌張感。

“我記憶混亂時,有些事情雖然不記得,但有些事情卻記得很清楚。”

“我知道我心悅你,即便短暫的忘記了你,但你出現的時候我的身體和我的心比我的眼睛更先認出你。”

“我說心悅你,不是胡說。”

“我知道你心裏的顧忌,你也不用著急將你的心交給我。”

“我以前就跟你說過,我們來日方長,你可以試著一點一點的慢慢信任我。”

“如果你哪一天覺得依舊不能信任我,覺得未來的某一天我也會變,那你隨時可以轉身離開,我不會強求你。”

“所以,現在先暫時給我一個試用的機會,可以嗎?”

長樂沒想到衛承宣會說的那麽直白,而且他這樣的人,哪裏又需要這麽放下身段的來求一段感情。

他明明不用這個樣子,甚至都不用體貼,也不用溫柔,一樣多的是女子願意嫁給他。

長樂看著衛承宣,想透過他的眼睛看到更多的他的想法。

但衛承宣的目中隻有認真和赤忱,長樂被這份認真和赤忱燙的心口滾燙,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這可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而且你還位高權重,一定要一言九鼎不能食言。”

“嗯。”衛承宣點頭。

長樂緩緩的吐出一口氣,目光也認真起來,“衛承宣,我確實被你吸引了,也確實是喜歡你了,但我現在真的不能給你任何的答複。”

“不隻是因為我跟衛書燁之間的感情傷害了我,更是因為我重新思考過兩個人如果僅僅隻是靠感情牽絆的關係就貿然的決定過一輩子,實在是很輕率的一個判斷。”

“而且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之後,也讓我明白,男女之間的感情隻能是人生的點綴,不能是我人生的全部。”

“我的人生應該是豐富多彩的,所以我現在隻想全力以赴的去做我想做的事情,其他的一切都順其自然,不做強求。”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衛承宣點頭,“我站在你身邊的意義不是絆住你的腳步,而是你累了的時候隻要往後靠,我就能撐住你。”

“長樂,你想飛多高就飛多高,不要怕墜下來。”

“我會托著你,直到你不需要我托著你的那一天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