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章 再戰鬱金

鬱金最氣的倒非敵不過駱千岩的山河社稷圖,而是自己苦心孤詣布置的幻影陣法,不僅沒除掉大對頭血祖天雄,反而被幾個初出茅廬的小輩輕易破掉,內心之震怒之羞愧,可想而知。又見昔日仇人端木齡金歎月安然逃出了天羅妖霧,哪裏還忍耐得住,那股無名焰火,沸沸騰騰燃燒起來,飄在身前的太陰玄劍,青光轉眼間如被激怒的猛獸,張開獠牙巨齒,撲向駱千岩金歎月等人。

駱千岩手執山河社稷圖,本不該忌憚太陰玄劍,可惜他生xìng溫厚懦弱,骨子裏並不如端木齡強悍硬氣,看著太陰玄劍怒洶洶殺奔而來,沒來由膽子一寒,反而退後幾步。

端木齡被天羅妖霧困了大半個時辰,憋了一肚子窩囊氣,哪裏還會客氣,當即暴喝一聲,雙手合握天嘯劍,口誦真言,毅然邁前一步,做獅子吼道:“來得好!”那劍尖洶湧澎湃的金光,瞬間化為驚天巨龍,迎向太陰玄劍。

金歎月本想與端木齡並肩作戰,因心中惦記著嶽青兒,擔心震傷她,使她的傷勢雪上加霜,心念動處,也隨著駱千岩退了兩步。

如此一來,竟成了端木齡和鬱金單打獨鬥的局麵。

宮月蓴自在育妖陵首次邂逅端木齡,便芳心大動,情難自已,隱藏在心底十幾年的少女情愫,忽如火山爆發一發不可收拾,竟使得一個原本豪放粗狂的女漢子,漸漸進化成一隻嬌柔溫馴的波斯貓。前些日子端木齡身受重傷,她懷著滿腔柔情蜜意細心照料的無微不至,饒是端木齡這般鋼鐵般威武不屈的漢子,也被真情真意感動,百煉鋼成繞指柔,從此天涯海角,生死與共,滄海桑田,攜手同行。見鬱金來勢洶洶,大為可怖,駱金二人同時退後,恐怕端木齡年輕,修為不如鬱金深厚,吃了眼前大虧,也不細細掂量自己輕重,居然挺身而出,纖纖細手一招,祭出了看家法寶相思鈴,口中嬌喝道:“老賊,不要囂張,看本姑娘的法寶。”

那相思鈴飛了起來,發出叮叮當當的鈴聲,仿佛天宮神曲,極盡悅人耳目,十分動聽,山坳諸人全無提防,瞬間被鈴聲所惑,迅速失了元神,一個個都如喝醉了酒,渾渾噩噩,搖搖晃晃,雙目渙散無神。便是駱千岩、金歎月、熙兒,也難逃鈴聲之惑,心神微微一亂,金歎月功行深厚,馬上鎮定下來,凝神守一。惟有鬱金端木齡全神貫注在鬥法,周身上下盡裹在神光之中,不受侵害,這層光圈看似淡如水紋,不足為奇,但卻堅如鐵石,等閑之物哪裏攻得進去?相思鈴音迷住了山坳裏的所有人,卻隻撼不動二人。可悲可歎的是,宮月蓴修為淺薄,不及鬱金十分之一,雖有相思鈴這等邪派異寶,卻發揮不出百分之一的威力,射向鬱金的那片鈴聲,反被太陰玄劍的磅礴青光倒撞回去,化作一簇無形劍氣,反噬自己。宮月蓴趨避不及,登時慘叫一聲,應聲倒地,噴出好大一口鮮血,人也幾乎死了一截。

端木齡正在凝神鬥法,對著鬱金這等一等一的高手,便是全力以赴,也隻能勉強拚個不勝不敗,若是分心他用,念力功力必然不純,多半敵不過鬱金。他雖心知肚明,怎奈瞟見宮月蓴倒地不起,心裏一急,畢竟年輕人城府太淺,不由心慌意亂起來,天嘯劍金光本是燦如金烏,照的諸天紅透,群山如鍍金粉,然而就在心慌意亂的一瞬間,劍上煌煌赫赫的金光似乎減弱一圈,露出無數破綻。

太陰玄劍是何等至寶,鬱金又是何等人物,豈會拱手放過這等誅滅對手千難逢的良機?他嘴邊微微露出一絲獰笑,花白胡須往兩邊輕輕一動,幅度很小很小,若不是心細如發的人,絕對看不到。跟著縱身而起,化作一條青芒,把肉身和元神全注入太陰玄劍之上。太陰玄劍登時青光暴漲,刹那間天地似乎回到了開天辟地的混沌時期,深邃的蒼穹消失了,起伏的群山消失了,繁茂的花草樹木消失了,蜿蜒如帶的河流消失了,天地間,隻剩下一片青光,席卷八荒**,籠罩著神州故土。一聲幽玄神秘的古老吟唱,仿佛從九幽地府響起,輕輕地,輕輕地,升到了人間,聲音是那麽的輕柔,又是那麽的細膩,就像是一個沐浴在恒河邊上,披著獸皮衣服的原始少女,正在用一種從靈魂深處鑽出來的呐喊,呼喚著久久不歸的情郎。青光上下,翻滾著一行行古老難識的銘文。那些銘文似乎都有生命力,繞著青光,跳躍的無休無止。

太陰玄劍的神光雖然驚心動魄,端木齡卻一點也不畏懼,他畏懼的是另外一事,是一個女子痛苦絕望的**。她好像隨時都會死去,在發出最後一下輕微的咳嗽聲後,豐滿的嬌軀一下子沒有了動靜。臉色慘白的駱千岩和熙兒衝過去,熙兒輕輕扶起宮月蓴的肩膀,用手去探鼻息,然後,用一種哀傷的眼神看著駱千岩,眼淚哇的一下如泉湧出,痛不可言。

端木齡的心突然沉到了穀底,亂成了一堆碎石,錚錚鐵骨的大英雄,刹那間喪失了一切勇氣,他隻想扔掉天嘯劍,回頭去看一眼那個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太陰玄劍呼嘯而來,青光瞬間籠罩了一切,晃花了眾人的眼,賽過了漫天的雲。

金歎月原以為端木齡今時今日的修為,絕不至於輸給鬱金,心裏並不擔心,豈料戰局急轉直下,遠遠超過他的預料。當太陰玄劍最快的一縷青光撞向天嘯劍的時候,他的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沒來由往下沉,也是沉到了穀底。

他的眼力何等淩厲,豈能不知端木齡的xìng命幾乎就在這一瞬間就會斷送,因此也顧不得計較嶽青兒的傷勢是否因此惡化不治,上邪劍一挑,劍尖馬上生出一層冰雪般晶瑩剔透的白光,連同他的身影,猛地朝前飛去。

砰!

浩浩青光,煌煌白光,還有最弱的一縷金光,轟然撞到一起。仿佛是一聲霹靂掠過天際,仿佛一聲炸雷響徹雲霄,仿佛是天突然裂開,仿佛是地突然塌陷,那山,在咆哮!那雲,在狂卷!那風,在嘶吼!那人,在哀鳴!那人,在憤怒!

山坳裏的蘆葦,經鬥法的風波滾過,全部披靡折斷,不遠處的樹木,倒下一大片。周圍的世界,全是飛沙走石、枯枝敗葉,盤旋飛舞著。

端木齡遠遠摔了出去,倒在地上,剛要掙紮著站起,忽然胸口一痛,喉間似有物湧出,哇的一聲,吐出猩紅的一口鮮血。他顧不得檢查自己的傷勢,踉踉蹌蹌衝到宮月蓴身邊,一把抓住她的手。雪白的肌膚,富有彈xìng,冰涼冰涼,就像是一條剛從深水裏釣上來的魚。她的眼已經閉起來,閉得緊緊的,呼吸雖然未斷,卻已是生機渺茫,嘴邊,仍有鮮血汩汩淌出,染紅了半邊衣衫。他輕輕撫摸著她的臉,癡癡喊了一聲:“月兒,你怎麽啦?”

太陰玄劍遠遠的飛了回去,青光迅速從劍上散去,化為一縷青煙,徐徐凝聚成一道人影,是鬱金的人影。鬱金的臉,是陰沉的,鬱金的眼中,閃耀著怒火,鬱金黑白相間的長須,在輕輕顫抖。

上邪劍也遠遠飛了出去,卻沒有太陰玄劍那麽遠,白光迅速從劍上分離,現出了金歎月的身影,他的目光如電,冷冷瞪著鬱金,臉色卻很平靜,好像就一直站在原地未曾動過,沒和人動過手。日前陰燭輸到他體內的鴻蒙紫氣,這些日子

這一陣,鬱金是輸了,所以他離奇的憤怒,這一劍,幾乎凝聚了畢生的功力,將太陰玄劍靈力激發到極致。即便如此,他還是輸給了金歎月。他簡直無法相信這是事實,半年前,金歎月在子午神功上的修為,隻不過是區區第七重,在鬱金麵前,幾乎毫無還手之力。短短半年的時間,為何他的功力竟會精進如斯?莫非,這小子有神仙相助,抑或,子午神功另有奇妙之處?可是他也練了子午神功的前麵七重,為何總是沒有進展?

在一霎那間,鬱金心裏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但最多的卻是憤怒和羞辱。試問人世間還有什麽事情,比輸給一個初出茅廬的晚輩更沒顏麵?絕對沒有!

所以他不甘心,他又握緊了太陰玄劍,目光死死盯著金歎月,就像是一頭陷入瘋狂狀態中的獅子。

太陰教的幾十名教徒,被這一場驚心動魄鬥法的氣勢所深深震懾,心裏都十分恐懼,一個個遠遠退去,幾乎退了十幾丈,沒有一個人剛上前半步。火龍童子等人心裏感慨萬千,各想各的心事。他們已經從鬱金的口中,知道眼前這個小子竟是千古一聖魔聖蕭霸陵的唯一傳人,而這個小子,日前在南詔和他們也曾有過數麵之緣,他們曾經還錯誤的以為,這小子是剝皮老人的傳人,想不到,他的來頭更大,他的shīfù更讓人恐懼。更令他們驚駭莫名的卻是,這個看起來不過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在修真一道上的天賦如此之高,隻用了短短十年時間,居然有了這麽深不可測的道法修為,實在是可敬可怖,幸好眾人當日對他還不算太過無禮,沒有得罪太深。試想他今日已然這般了得,再過幾年或者十幾年,豈不是又是一個雄視天下所向無敵的蕭霸陵?鬱金雖然也是了不起的人物,道行比自己這批人高強,卻絕對稱不上天下無敵的曠世奇才,更何況他勤修苦練了一百多年,居然勉強和一個修真十年的少年打成平手,隻怕也厲害不到哪裏去。既存了這樣的想法,這批人都起了明哲保身的意思,哪裏還想著和鬱金攜手抗敵?反正他們和鬱金並無深交,隻因羨慕他道行高強,妄想仗著他的威風和庇護,在南方稱王稱霸一段時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