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當滿山杜鵑花盛開時（上）
第二天迷迷糊糊地醒來，蘇以素已然忘記了昨天的悲傷。當悲傷太過強烈，她會選擇用睡眠療傷，這麽多年來從來如此，無疑例外，包括這次。
當然，這樣的效果僅僅限於痛苦的事情不會再來打擾。
這天是星期六，校園裏沒有平時那麽熱鬧，高一的師弟師妹們大概還躲在被窩裏吧，補課是高二和高三的事。他們還可以悠哉半年呢！
無精打采地一步步挪移著上了教室，蘇以素才發現蘇以信已經在教室走廊外等著自己。她不禁有些困惑，走上前去，問道：“這麽早找我幹嘛？”
蘇以素也不跟她拐彎抹角，直入主題道：“江風辰那小子另尋新歡了？”
聞言，蘇以素本來已經平複的心情再度澎湃起來，但臉上隻現出淡淡的低落，道：“什麽叫另尋新歡，我本不是舊愛。”
蘇以信冷哼一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小心思。
蘇以素幽幽地望著他，道：“是啊，隻是我的小心思而已。”
“蘇以素，”蘇以信有些擔心地看著他，“不是你的，就不要強求。而且，早戀不好。”
“夠了，”蘇以素冷言打斷，“如果你來就為了跟我說這件事，那我知道了。快上課了，你也該回你教室了。有空多關心關心你學習，別學人家挖那麽多八卦。”
蘇以信臉上露出一絲受傷的表情，道：“我還不是為了你好！”說著就絕塵離去。
蘇以素看著他離去的悲情，一種奇怪的念頭莫名湧上心頭：這種感覺，怎麽這麽像情侶在鬧別扭？
一想到這個，蘇以素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太可怕了！
想想還是趕緊撤回教室，轉身走了幾步，蘇以素又疑惑地回過頭，盯著蘇以信越走越遠的背景，暗想道：不過，他怎麽會知道這件事？
渾渾噩噩過了一天。
晚上又是全校學生的一周一度的狂歡夜。在這個一周唯一一個不用上課的夜晚，大家都早早策劃好了去哪裏玩，隻等最後一節課的鈴聲。
本來蘇以素是不會孤單，也不愁沒地方去的，但是江箬聆被陳傑睿拐走了，林苒因為父母的事又跑回了家，據說要商討“國家大事”。
落了單的蘇以素隻好乖乖在教室裏學習。越臨近高三，老師們就越喜歡將他們當做高三的學生，早早就發起題海戰術。做完了最後一張試卷，蘇以素疲憊地揉揉有些發酸的脖子，慢悠悠地向宿舍走去。
後花園的路燈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怎麽的，隻有入口處的一盞還堅持著發出微弱的昏黃色燈光，其他的全都悄悄地寂靜了。由於沒有足夠的光照，整個後花園暗暗淡淡的，遠離入口的地方隻有靠著別處照來的燈光才勉強可見。
蘇以素低著頭，興致勃勃地一步步邁著小步伐前進，雖然說這條路已經走了無數遍，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準確地找到落腳之處，但是蘇以素此刻有種強烈的*，低著頭謹慎地尋找腳下的路，再小心翼翼地邁出步伐，這種感覺會不會很好？
蘇以素這樣想著，也這樣做了。一路悠然地沿著長廊徐徐而行，慢條斯理，不急著去哪裏，也不急著歇息。一個人，靜靜地，享受此刻的黑暗。
或許是太過專注了，蘇以素沒有發現側旁的另一條小道上，走進來兩個身影，他們悄悄地繞過蘇以素，從另一個方向進了後花園，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下。
即使蘇以素發現了，也理所當然地見怪不怪，後花園原本就是情侶們約會的絕佳場所。哪怕實在白天，也會有一兩對情侶坐在花架下，甜言蜜語。
從長廊繞過一條轉角，蘇以素這才發現三角梅的濃蔭下坐著一對情侶。蘇以素有些尷尬，平時看見哪裏有情侶在，都會繞著路走的，以免打擾了他們。但此時它距離這對情侶是這麽近。蘇以素連忙收回剛剛邁出的右腳，退了回去。
那對情侶背對著蘇以素，似乎沒有發現她，依然在聊著天。隱隱約約的，蘇以素聽到那個男生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不禁回頭多看了幾眼，卻剛好碰上那男生回過頭來看她。
四目相對的那一刹那，蘇以素感覺整個世界都枯萎了，包括自己的心跳。
這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啊？江風辰，你告訴我，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江風辰也認出了蘇以素，神色有些尷尬，坐在他旁邊的女孩也探出頭來，忘了蘇以素一眼，又望了江風辰一眼，問道：“怎麽了？你們認識？”
江風辰收回視線，站了起來，女孩也即時跟著站了起來。
這回蘇以素想悄悄撤離也不能了。
“這是蘇以素，”江風辰向女孩介紹她，又指著那女孩對蘇以素說道：“這是張晴，我……”
沒等江風辰說完，張晴便宛然一笑，道：“你就是蘇以素呀，久聞大名，今天終於見到真人了。”
張晴探尋的目光停留在蘇以素身上，蘇以素自覺渾身上上下下都不自在，來自心髒的地方隱隱作痛，隻想迅速逃離這個尷尬之地，於是答道：“對不起，打擾你們了，我……我這就走，再見……”說著就以最快的速度跑開了。
張晴疑惑地望了望江風辰。
江風辰卻沒有看她，隻一臉失落地望著蘇以素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
第二天早讀課，江風辰呆呆地坐在座位上，不讀書也不看書。莫梓林看了他一眼，露出了然的笑容，拿起古詩詞大聲地念了起來。江風辰卻好像完全不受影響。
坐在他背後的張晴也察覺了江風辰的不對勁，側過身子歪著頭盯了他幾秒，又疑惑地湊近莫梓林，用筆尖戳了戳他的背，悄聲問道：“江風辰這是怎麽了？”
莫梓林笑得意味深長，“你自己扮演了什麽角色你最清楚了，難道這其中千絲萬縷的利害你會看不出來？”
張晴微微撇嘴，輕輕挽起額前調皮的碎發，道：“分明是你們設局騙我……”
“可是你心甘情願上當。”
“好吧，”張晴隻好大方承認，“是我太善良，喜歡助人為樂。”
“得，我算是看清你了，如此溫雅的外表，竟然有著一顆這麽……額……一點也不謙虛的心？”
張晴噗嗤一笑，“你可以直接說我自戀。”
“不敢不敢。”
兩人說話間，江風辰終於回過神來，淡淡地瞥了兩人一眼，道：“你們在說什麽呢？”
張晴狡黠一笑，“說你發呆的時候一點都不可愛。”
“我又不是女的，要可愛幹嘛？”
“給我看呀。”
江風辰一副“懶得理你”的表情。
“喂，好歹我還是你女朋友，你就這麽對我的麽？”
聞言，江風辰重重呼了口氣，往前一傾，幾乎是整個人都趴在了桌子上。
就這樣不尷不尬地又過了幾天，江風辰終於鼓起勇氣攔住了正欲回宿舍的蘇以素。江箬聆和林苒對視一眼，識趣地撤退現場，將空間完全交給這兩個人了。
“以素……”
蘇以素努力壓製下心底的悲傷，抬眸淡淡看著他，“嗯？”
“你就沒有問題要問我嗎？”
“問題？”蘇以素微微側著頭，想了想，道：“問題沒有，祝福倒有，你要聽嗎？”
“蘇以素！”江風辰心中的悲愴終於忍不住迸發，沉聲喊道：“難道在你心裏，你就沒有一點點在乎我？”
蘇以素別過頭，緊緊咬住雙唇，不答話。
“你明明是在乎的，對不對？”
“是啊，我在乎，我在乎你和別的女孩那麽親密，我吃醋，我傷心了，那又怎麽樣？”蘇以素也抑製不住心裏的悲傷，也吼了起來。
錯過了高峰期的校園，後花園依然有不少人經過，來來往往的路人好奇地偷偷看著他們倆，蘇以素明顯感到有好幾道異樣的眼光落在她身上，卻依然不管不顧地繼續吼道：“你不是我的了！”
聽到這話，江風辰卻柔柔一笑，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掌心，道：“隻要你願意，我永遠都是。”
蘇以素猛地掙開，冷道：“我不做小三。”
江風辰自然知道她指的誰，便柔聲解釋道：“張晴隻是我同學，我和她沒有什麽關係的……”
蘇以素抬眸，疑惑地看著他。
“這隻是為了……”江風辰說了一半就打住了，他不知道要怎麽解釋。額……為了試探？還是為了讓以素能夠更快答應他？不管怎樣，這始終是一種不光彩的欺騙行為。
蘇以素很快明白過來，惱怒與羞愧同時油然而生，不由得冷笑道：“好一個江風辰，竟被你耍得團團轉了，很好玩？”
“以素，不是這樣的……”江風辰慌了，連忙解釋，卻被蘇以素強硬打斷，“什麽都不必說！”
“以素……”江風辰一臉憂傷地看著她。
蘇以素於心不忍，卻又不想就這麽便宜放過他，便道：“你知道杜鵑花麽？等到滿山杜鵑花開的時候，你給我摘一支來，我就答應你。”
江風辰，騙我，是要付出代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