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夢裏夢外模淩兩可
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那晚他們經曆過怎樣的千回百轉，也沒有知道平靜的臉下隱藏著一顆怎麽樣悲痛的心。
幸福被寫在臉上，給別人看的都是他們裝出來的好。
林雪曉，這個溫婉的女子，大概，在不久，或者很久的以後，會遇見一個很愛惜她的人，並且幸福地生活下去吧。
至少，沈北丘是這麽認為的。
畢業生的假期生活至此風風火火地開來，沈北丘背上了行囊，去各地寫生，以此來逃避記憶裏那些悲傷的或是失落的種種。蘇以信去了尹市旅行，順便幫蘇域考察實地情況。
沒有人在頭頂壓著，這天下，終究是落到蘇以素等人的手裏了。隻是，校園裏開始詭異地空**起來，原來那一片由高三生撐起來的熱鬧與活力，仿佛隻在一.夜之間就消失了蹤跡。
班主任在講台上沉重而莊嚴地告訴他們：“從今天起，你們就是高三生了，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不要再貪圖玩樂。”
蘇以素驀地低落起來，高二已經走了，高三已經來了，可是為什麽，還是覺得那時高二剛開學，蘇以信走在前頭衝她吼，要她走快點的情景還隻是在昨天呢？
流年似水，歲月如刀。
“蘇大小姐！”放了學，江箬聆和林苒又在窗外似笑非笑地叫著她。蘇以素一個激靈，連忙跑了出去，沒頭沒腦地來了句：“箬，苒，我們要永遠在一起。”
江箬聆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道：“怎麽有一種世界末日要來了的感覺。”
林苒挑挑眉，表示見怪不怪，道：“對於蘇以素，你應該早就習慣她突然莫名其妙蹦出來的矯情。”
“好吧。”
蘇以素卻沒有像以前那樣富有活力地奮起反詰，隻頹廢地應了一聲，就拖著沉重腳步往樓梯口走去。
江箬聆和林苒狐疑地轉頭望著她，互望一眼。
“她怎麽了？”江箬聆問道。
林苒搖搖頭，“鬼知道。”
見蘇以素越走越遠，絲毫沒有要等她們的意思，兩人連忙追了上去。
“喂，你幹嘛，失戀了還是失戀了？”
江箬聆正說著，突然轉角處又閃出一個人來，“以素！”
江箬聆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啊”了一聲，待看清是江風辰後，臉色據更不好看了，凶巴巴地問道：“江風辰，你能不這麽嚇人嗎？”
林苒拍拍受驚的心髒，也一臉黑線地盯著他。
江風辰頓時不自然起來，滿臉歉意道：“對不起啦……”
三人來來回回地說了好幾句話，蘇以素卻站在一旁依舊一言不發，像是傻了一樣。江風辰有些擔心地望著她，又叫了一聲，“以素？”
不應。
“她怎麽了？”江風辰隻好問向江箬聆兩人。
兩人非常有默契地搖搖頭。
這時，蘇以素終於幽幽開口了，“高三了，怎麽辦？”
“……”三人非常無語地望著她。
“涼拌！”江箬聆伸手拉過她就走，“關於這個問題，我們吃過飯再慢慢討論吧。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要先吃飯啊，是不是，林苒？”
“是。”林苒隻得順從地點點頭，跟了上去。
“哎，”江風辰見三人抬腳就走，連忙出聲叫住她們，“你們又帶以素走了啊。”
江箬聆一雙淩厲的眼盯著他，“不然你想怎麽樣？”
江風辰卻不答江箬聆的話，隻看著以素，幽幽道：“以素……”
蘇以素有些失神地望著江風辰，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林苒看著她那個樣子，了然一笑，對江箬聆道：“我們就別打擾人家小夫妻了吧，省得人家說我們不知廉恥老橫在中間當電燈泡啊。”
江箬聆撇撇嘴表示不樂意，“我都把陳傑睿甩一邊了。”
林苒意味深長地感歎道：“這人和人之間的，還不能拿來比較的，誰認真誰就輸了。”
“嗯……”江箬聆滿臉讚同地點點頭，“這世界上像我這樣的人確實不多。”說著就拉著林苒招呼都不打就走人。
隱隱約約還傳來林苒戲謔的聲音：“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蘇以素有些無語，望望樓下的轉角，又望望熱枕的江風辰，終於悶悶地開口道：“餓了，吃飯去。”
或許，在愛情和友情之間，終究是做不到兩全其美的，顧及一個，就注定要冷落另一個。
夜，萬籟俱寂。風，也停止了追逐。
恍惚間，蘇以素突然聽見江風辰在她耳邊呢喃，“對不起，以素，我不愛你了。”
蘇以素驀地回頭，卻看到江風辰就站在她身後，笑意盈盈，一臉溫柔，卻是對他旁邊的那個甜美的女子。那女子對他甜甜一笑，又挑釁般地看著蘇以素。
蘇以素驚呆了，連忙跌跌撞撞地跑過去想拉住江風辰，卻怎麽也追不上，他和那女子的身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終於消失在迷霧裏了。
“辰！”蘇以素痛心疾首地叫著他，四處亂撞，盼著他會回頭，看她一眼，可是，回答她的隻有無邊的寂靜。
“江……風……辰……”灼熱的眼淚不斷的往下落，心像針紮一樣，卻分明沒有任何感覺，這就是人們說的，痛到極致便是麻木麽……
“蘇以素，哈哈，背叛的滋味如何？”
耳邊突然又響起一陣刺耳的女聲，蘇以素猛地抬頭四處張望，卻沒有任何東西，有的，隻是無邊的霧靄。
“誰！”蘇以素瘋一樣衝進了迷霧裏，雙手在空氣中胡亂揮打，可是眼前除了沉沉的迷霧還是沉沉的迷霧。
“以素，對不起……”江風辰的回聲這時又憑空響起，“江風辰！”蘇以素尖叫著，在驚嚇中醒來，心跳劇烈，冷汗泠泠。她望了望周圍漆黑的宿舍，舍友們平和的呼吸聲還在輕輕地傳來，偶爾有一個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蘇以素終於重重地鬆了口氣，不斷地拍著胸口安慰自己：隻是一場夢，隻是一場夢。
窗外的月光淡淡地灑進來，整片夜都是靜謐的，平靜的。
第二天，蘇以素萎靡不振地度過了一個上午，連楊老師的語文課也頻頻走神，提問什麽的也恍恍惚惚地連連反問“什麽”，最後楊老師也無奈了，道：“蘇以素，你昨晚沒睡好？”
蘇以素隻低著頭，保持沉默。要怎麽說？早戀什麽的，最忌諱了。
楊老師隻得示意她坐下，轉身走回了講台，揚聲道：“同學們，很快就期末考了，希望大家認真對待。別以為語文不用學，我隨便出一道題你們都不會做，信不信？”
“信！”班上的同學異口同聲答道。自從攤上這麽一個老師，他們是真心覺得對語文一無所知啊！
渾渾噩噩地終於熬到了放學，蘇以素趴在桌上閉目養神，一邊等江箬聆和林苒過來找她去吃飯。這麽多年來，三人已然形成了這個默契。
“素~”不知過了多久，林苒的聲音終於在窗外悠然響起。
蘇以素慢慢抬起頭，眯著眼望著她，發現隻有她一個，不禁問道：“箬呢？”
林苒卻顧不得回答她的問題了，看著她沉沉的黑眼圈，頓時嚇了一跳，“素，你怎麽了？失眠這麽嚴重？”
“別提了，”蘇以素無力地揮揮手，“做了一個噩夢而已。愛情什麽的，都混蛋！”
“江風辰又惹你了？”
蘇以素隻搖搖頭，收拾好東西走了出去。“箬呢？”
“被陳傑睿拐走咯，哪像我呀，孤家寡人一個，去哪都是電燈泡。”
蘇以素忍不住調侃她，“我怎麽記得，某人曾經說過，對愛情什麽的，沒興趣？”
林苒白她一眼，“是不是這會我連感慨一下都不能了？”
“不！能！”
“切。”林苒冷哼一聲。
待兩人吃完飯回來，蘇以素的精神也好些了，至少不再像在課堂上那樣頹靡。兩人一蹦一跳，說說笑笑地往宿舍趕，突然身後傳來一聲陌生的呼喊，“蘇以素！”
兩人疑惑地回到頭，一個陌生的麵孔赫然出現在眼前。
細看之下，又覺得似乎在哪裏見過，蘇以素不禁狐疑地開口問道：“你是……”
那男生淡淡一笑，“你不認得我了？也對，貴人多忘事啊，隻一麵之緣的人哪裏記得住。”
蘇以素沉默著盯著他，腦海飛快地轉動著，一張張熟悉的陌生的麵孔一一過濾，終於靈光一閃，想出一個人來。
“你是上學期期末考，坐在我身後的那個男生？”
“可不就是嗎！”那男生大腿一拍，興奮道：“上次忘了自我介紹，你好，我叫安一晉。一二三的一，晉級的晉。”
“額，你好，”蘇以素隻得點點頭，“上期期末考，怎麽不見你來？”
安一晉撓撓頭，道：“我家不在江城，家裏有點事，就回去了，到現在才有空回來，收拾行李回家去。”
“額，你不讀了呀？”
安一晉搖搖頭，“我本不是讀書的料，要不是我姐……”說到一半，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打住，轉移話題道：“以後的路會很坎坷，你要有心理準備哦。”
“？？？”蘇以素狐疑地望著他，對他的話完全摸不著頭腦。安一晉卻不打算多做解釋，告辭道：“我就先走了，再見！”
“再見。”蘇以素隻好將滿腦子的疑惑壓下去了。
林苒狐疑地望著他的背影，總覺得他身上有一種痞.子的氣息，暗想道：這又是個什麽角色？想著，不禁跟蘇以素說道：“我怎麽覺得這人來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