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鳳凰花開心事泛濫
江風辰正和安一然正在壽光中學的校園門口等譚紫姚出來。
和所有剛結束高考的學校一樣，壽光中學此時處處轟轟鬧鬧，結束高考的考生們絡繹不絕地走出來，青澀的臉上略帶著堅毅，隻是剛剛結束這場殘酷的“盛宴”，他們的神情都有些黯淡，承受能力差一點點的，眼眶已經無法抑製地泛紅了。
江風辰望著眼前這群或平靜或輕鬆或悲痛的高考生，不禁有些恍惚。此時的以素，是怎樣的心情呢？可是，他又食言了。
“風辰，紫姚出來了！”這時，安一然高興地推了推他，指著擁擠的校門口說道。
江風辰回過神了，順著安一然所指的方向望去 果然看到譚紫姚意氣風發地在人群裏走過來。是的，意氣風發。她那張春風得意的臉在人群裏格外顯眼，也格外刺眼。
“堂姐！堂姐夫！”譚紫姚歡快地叫了一聲，加快腳步向他們跑來。
安一然笑著迎接她的擁抱，接過她的筆袋，道：“看你這神情，考得應該不錯吧？”
譚紫姚臉上的神色越發得意了，道：“這麽簡單的題目 當然難不倒我。堂姐，你要請我吃大餐！”
“好好好，什麽都滿足你。”
“好耶！”譚紫姚歡呼一聲，便拉著安一然的手歡快地走了，回頭朝江風辰喊道：“堂姐夫，快來！”
堂姐夫……江風辰一聽到這個稱呼就覺得不自在，可是。他無法要求譚紫姚改稱呼，因為，她說的是準事實。
每次聽到譚紫姚這麽叫，他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蘇以素來，然後心裏就壓抑不住地痛。在今天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回江城的準備，他說了要陪以素，陪她度過高中生活的最後一天。陪她一起參加姐妹三人的歡慶會。可是，安一然卻說要他一起來接譚紫姚，安一然的堂妹。
他無法拒絕。安一然的身份太特殊，他不能撇開她回江城去見蘇以素。
每次想到這個他不得不麵對的事實，江風辰心裏就難受。以素，我們好像真的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了。
蘇以素趴在陽台上，依然默默地數著樓前掉落的鳳凰花瓣，心裏突然莫名地傳來一陣心痛。她不禁捂著胸口皺了皺眉頭。
一陣風輕輕吹過，鳳凰樹枝上凋殘的花瓣又被吹落了不少。蘇以素突然有些憂鬱。辰，你什麽時候會回來呢？會和上次一樣，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嗎？
這時。樓上的江箬聆搖搖地搬著一堆東西走下來。準備扔到一樓去，看到蘇以素傻傻地站在走廊上不知想些什麽，不禁放下了手中的紙箱，走過去道：“素，你幹嘛呢？”
“啊？”待江箬聆走到跟前，蘇以素才發現她的存在。不由得嚇了一跳，“沒……沒啊，無聊就數數鳳凰花瓣唄。”
江箬聆無語地望了她一眼，又仰頭望著樓前那棵高高的鳳凰樹，學校裏的鳳凰花。開得快，謝得也快。五月還是紅紅火火的花樹。到了六月，那紅色的花瓣就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如同即將離去的她們。
回頭望向蘇以素，發現她已然又對著鳳凰樹發呆，江風辰無奈地搖搖頭，想了一會，邁開腳步向林苒宿舍走去。
此時的林苒也正在埋頭整理著囤積的三年的家當。江箬聆望著汗流浹背的她，不禁開口說道：“林苒，你要不要這麽忘我，瞧你這一身的汗酸味。”
林苒抬起頭來，發現江箬聆站在門口，驚訝地“咦”了一聲，道：“你怎麽過來了？”
江箬聆無奈地攤攤手，“拿垃圾去扔，看到蘇以素那廝呆呆地站在走廊那裏，就好奇得走過來問一下，不過她太無趣了，我隻好過來騷擾你咯。”
林苒也無奈地聳聳肩，不做聲。
江箬聆卻對蘇以素的反常百思不得其解，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素這是怎麽了？也不收拾行李。”
林苒這回頭也不抬，“大概是等赴約的那個人吧。”
“啊！對耶，”江箬聆猛的拍拍額頭，“我差點忘了，江風辰要回來了。”
“嗯……”林苒點點頭，又搖搖頭，說：“箬，你覺不覺得，江風辰一點都不靠譜？”
聽到這話，江箬聆隻好如實答道：“說實話，我從來不覺得他靠譜。雖然他也是姓江的，但我實在不能昧著自己的良心……”
“可是，以素她……”
“罷了，說什麽她都聽不進去的，走一步看一步吧，不還有蘇以信麽，他會保護好以素的。”
走廊裏的蘇以素並沒有聽到她們的談話，隻是一味地盼著那個熟悉的身影的出現。樓下的人群漸漸疏散，她終於忍不住了，回宿舍拿了手機撥通了江風辰的號碼。
“喂？以素。”
“辰！”蘇以素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歡呼雀躍地喚了一聲。
那邊的江風辰卻反應淡淡的，許是輕輕笑了一下，說：“你高考完了？”
“嗯……”
“對不起，以素，我這邊有事脫不開身，回不去了。”
聞言，蘇以素滿心期待的臉上頓時失落起來，可是，她又不能無理取鬧地要求江風辰一定要回來，隻好悶悶地應道：“哦……”
“以素，對不起……”聽著蘇以素明顯變了的語氣，江風辰心裏越加愧疚，他能想象到電話那端蘇以素低落的表情，可是，除了一聲道歉，他什麽也做不了。
蘇以素卻無心再聽下去，隻輕輕地說一句：“沒事，我理解，你忙吧。”
“以素，等我忙完了我再回去看你。”江風辰隻好無力地說下這句話，即使，他也不知道他口中的“有空”會是在什麽時候。
掛了電話後，蘇以素更加沉默了，心裏的失落之意越來越強烈，最後，她隻得努力安慰自己：大概真的很忙吧，畢竟不比學生這般清閑呢。
蘇以素收回思緒，微微一笑，我怎麽能這般霸道呢？要體諒一下才行的。
江風辰悶悶地走回座位，安一然看到他這個表情，裝作不經意地問了一聲：“怎麽了？誰打來的？”
江風辰生硬地笑了笑，“沒事，就一個朋友。”
安一然淡淡地笑了笑，不再說什麽。其實她怎麽會不知道，那個電話是誰打來的，可是，她不介意裝傻一回。反正，江風辰選擇默不作聲地留下來，就已經說明了一切，她又何苦逼他太甚，很多事情，都得慢慢來。她一定會慢慢地將蘇以素徹底從江風辰心裏趕出去，她有這個自信。
譚紫姚的眼珠子在兩人之間來回地轉，嘴角間不著痕跡地揚起一絲狡黠的笑，心裏想道：蘇以素，對不起啊，我當然要幫我姐姐。
在當晚的畢業聚會上，大家都歇斯底裏地唱著歌，也不管好不好聽，是否跑調，蘇以素知道，若是讓自己的嘴巴或是思緒停下來，濃烈的離別之感便會湧出來，轟轟烈烈。歌聲，不過是一種發泄罷了。等到大家的累了的時候，班裏的一個男生突然變戲法似的捧出一束豔麗的紅玫瑰，當著全班人的麵，深情地將他隱藏了許久的愛意向喜歡的那個女生說了出來：“你不知道，你的一眸一笑都讓我動心。可是，我喜歡你，我想讓你知道，僅此而已。”全班一片嘩然。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時間，這個地方，這個結果，才是最好的處理方式。那些大家都緘口不言的暗戀，終於選擇了在最後一天，說了出來，她愛或不愛，都與自己無關。終於，學業與愛情都不再有遺憾了吧。
蘇以素默默地笑。一片喧嘩聲中她驀然又想起了江風辰，不禁又黯然垂眸。那束妖豔的紅玫瑰又開始在她腦海裏晃來晃去，過往的記憶拚命地湧上心頭。辰，如果你還在，今天我們將會是最令人羨慕的一對吧。
是否所有的故事都一樣，相識，相知，相離，相思。
一夜狂歡後，終究是換來離別。所有人都在默默地收拾行李，不付一言，生怕，言語會讓淚水崩潰。中午時分，校園裏的廣播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祝你一路順風》，催人淚下。若是仔細聽，還能聽到校道上傳來的稀稀拉拉的行李箱拖過的聲音。午後，蘇以素一行人也拖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向校門口走去。終究是畢業了，終究是要離開了。
一陣風拂過，吹動樹上的鳳凰花，凋零的花瓣隨風飄落，剛好砸到蘇以素。蘇以素停下來，仰頭深望，道：“鳳凰花快要落光了，為什麽我的記憶還停留在五月呢？一樹的紅花，像是長在樹上的花海，好漂亮。”
林苒古怪地看她一眼，說：“三角梅的花期也快結束了，又不見你說。”
蘇以素並不答話。此行一別，九月過後，又該有怎樣的各安天涯？再也不會有愛我寵我，能夠讓我如此任性的朋友。
未來如何，誰知道呢？蘇以素心裏隻念著，鳳凰花開得正盛。鳳凰花開，別離，思念。
“走吧。”蘇以素隻聽到她自己說出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