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微微一愣。
風行一麵容上全是苦澀:“若要說風語的母親是婢女,那也沒有錯。”
“但我從來沒有把她當婢女。”
風行一好似陷入了一抹追憶。
“我與她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起長大。”
“她的確是我風家的婢女,從小便陪伴我。”
“所以我從來沒有把她當婢女,隻當是青梅竹馬,童養媳都是好的。”
方寸靜靜聆聽,他倒要看看,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不過我們之間,太過艱難。”
“像我們這種人,婚事是很難自己做主的,都是被家族控製。”
“所以我甚至生過帶她私奔的想法,但是天大地大,這始終是天景的天下,很容易被找到。”
“我若私奔,一定會被家族除名,被追殺,這種事情說起來就是在抹黑自己的家族。”
“她也不想這樣,寧願一輩子守在我身邊,無名無分都無所謂。”
“她認為自己配不上我,所以不想拖累我。”
“但我是愛她的。”
“後來,家族給我安排了一個女子,是上代王爺之女,位高權重,我想拒絕,我卻沒有選擇。”
“就算是成婚了,我也不想動她。”
“算是為了堅守自己最後一點東西。”
說到這裏,風行一苦笑一聲:“其實這都是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中間一些我也不願細講。”
“反正就是後來,因為我這樣的舉動,或許讓懷柔心裏得到了一絲慰藉。”
“但是後來,我的原配夫人,也就是現在飛耀的母親。”
“她深深地恨上了懷柔,處處打壓懷柔,甚至想要直接將其謀害,都是我一次又一次地救下她。”
“後來我知道,這樣下去是沒有辦法的。”
“所以我沒有再那樣堅守,與現在的夫人圓房了,生下了飛耀。”
“懷柔也過了一段好日子。”
“我以為日子就會這樣過下去。”
“可是她生下飛耀之後,卻又盯上了懷柔,認為她懷柔會威脅到她。”
“處處打壓,欺辱。”
“某一次,她被折磨得瀕臨死亡,我大發雷霆,原本我以為這樣就將她震懾住了。”
“她也軟弱了下來,沒有再針對懷柔。”
“順理成章,我與懷柔結合,她懷上了風語,我百般嗬護,我當時不知道。”
“認為那女人是有了一點人性,不會再管。”
“一直到懷柔生下了風語,都沒有發作。”
“我漸漸地認為她已經接納了懷柔,雖然無名分,但是懷柔畢竟生下了我的孩子,怎麽都會沒事的。”
“我放鬆警惕,將心投身於家族當中,接過重擔。”
“對於她們母女的關注也漸漸變少。”
“我也是在後來才知道,她們母女獨自在家的時候,遭受了無盡的屈辱。”
“那個瘋女人,讓懷柔做著最下作的事情。”
“吃餿水,住柴房,清理茅廁,經常到子時都還在洗一些下人的衣物,不能睡覺。”
“風語小小年紀就一直陪著她洗,兩人相依為命。”
“比下人還不如。”
“而且風語還要遭受所有年輕一輩的欺辱和打壓,身上的傷痕從來沒有消退過。”
“我真是不知道她們娘倆那幾年是怎麽過來的,也就是那個時候,風語漸漸懂事,懂事的太早,學會了隱忍,再也不理我。”
風行一長歎一聲,眼眶都紅了:“我是一個畜生,我才是始作俑者,我不配為人父,也不配做丈夫。”
方寸都能感受到風語在年幼的時候,心靈遭受到了怎樣的衝擊。
“你難道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到?”
風行一好似麻木:“我每次回來,那個瘋女人就會把她們母女帶回原本的住處,威脅他們什麽都不能說,一旦她們母女向我訴苦,就會迎來更沉痛的打擊。”
“懷柔本身也是一個柔弱的性子,加上出身,她一直在忍著,不願多說,獨自承受。”
方寸一陣無言,或許他也沒有資格說什麽。
未經他人苦...
“後來,終於,長期的勞累,懷柔病倒了,染上了髒病,我中間見過她一次,認為她隻是小病,便安排家中醫者為其治療。”
“哪裏知道醫者都已經被那瘋女人控製,不讓他說實話,隻說很快就會好。”
“我也就沒有太過擔心,繼續去處理家族的事情。”
“可是沒想到,這一別,便是天人永隔。”
風行一的雙目血紅,淚水止不住的流出來,一個大男人,全身顫抖。
他都有些哽咽。
“連屍身都找不到了,他們告訴我,她染上了髒病,直接被焚毀了。”
“我萬念俱灰,知道這裏麵有鬼,我當時隻想殺了那個瘋女人。”
“甚至瘋魔。”
“可是當我看見了那個躲在角落裏麵已經呆滯的風語,我痛苦不已。”
“我不能殺她,我殺了她,風語也會死。”
“我知道我已經不配當風語的父親,這麽多年,她從來沒有喊過我一聲父親。”
“可是為了風語,我必須忍。”
“不過我也大發雷霆,告訴了那個瘋女人,風語若是出事,我會殺她。”
“風語這才得以活下來。”
“但風語遭受的屈辱一直都還在。”
“加上我後來性情大變,也不再理會那個瘋女人,也讓飛耀恨上了我,他的恨,全部轉嫁到了風語的身上。”
“後來我漸漸明白,我隻要對風語好,風語就會過得更難受。”
“並且風語也不願與我親近,所以我就順勢為之,丟了功法讓她自己修行。”
“盡管她日子也不是很好過,但比起小時候,要好很多了。”
方寸一陣無言,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還是風行一簡化了很多。
真不知道那些年,風語遭受了怎樣的屈辱和折磨。
她覺醒魔體一定就是這些遭遇造成的。
方寸猶豫了一下說道:“你就沒有想過和她說明這些事情,補償一下她?”
風行一痛苦地搖頭:“沒有用的,她已經聽不進去了。”
“而且她資質一般,比不過飛耀,我越是保護她,飛耀就越會帶著人折磨她。”
方寸平靜說道:“那你知不知道這樣會造成什麽後果?”
風行一苦笑一聲:“我知道,風語想滅風家,想殺我。”
“想將所有欺辱過她的風家人全部殺死。”
方寸直接愣住了,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她早就和我說過,她要殺光這些人,為懷柔報仇!”
“我也多麽想她趕緊成長起來,若她能殺,我不會阻攔。”
方寸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兩父女腦子有病?
“難道你要讓她背負上弑父和欺師滅祖的名聲?”方寸質問道。
風行一似是看開了。
“這是我欠她的,也是風家欠她的,欠下的債,總要還的。”
“到了她能殺我的時候,我會自刎,這是我最後能做的事情。”
“瘋子!腦子有病!”方寸直接罵了出來。
方寸罵罵咧咧的。
他甩手就要走。
風行一卻是叫住了方寸。
“方寸。”
方寸腳步頓住。
風行一誠懇的說道:“你們共同接受了的傳承,也算是同門,若是可能,我想請你多照看一下她,將來若是她成功了,請你保一下她。”
方寸直接擺手:“我才不管,她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就在他即將要離開的時候。
三道怒氣衝衝的身影朝著他們二人爆衝而來。
“風行一,你個王八蛋,你不管兒子就算了,你竟然還讓外人打他!”
“你的良心都被那小賤人吃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