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灰可是名副其實的寶貝。
做吃食做藥物做肥料，都少不了它。
想要做成魔芋豆腐，滾燙的草木灰必不可缺。
保留好火種後，劉稷數了下家裏能用的幾個桶和盆，估算著第一批要做的數量。
他好按照比重配灰水。
“草木灰有些少，另外，還需要再燒一些開水。”
他將堂屋裏的兩個燒水用的陶瓷壺，裝滿放到搭起的架子上燒煮。
並挑選了六塊約摸兩斤重的魔芋塊莖，洗淨去皮，並將它們切成數塊，泡在清水之中。
不然處理好的魔芋塊莖，會像削皮的土豆一樣發黑。
哪怕劉稷帶著簡易的手套，汁水濺到皮膚上，還是有些發麻。
劉麥見他一通忙活，想要上前幫忙，被他擺手阻攔。
“阿麥，你去把篩小米的篩子拿過來，需要把草木灰篩一遍過濾。”
“好，大哥你先歇會兒。”
劉稷哪能歇著。
看到劉菽扛了一筐老樹皮回來，他趕緊打了一桶水。
挑撿著那些內裏粗糙，能夠當簡易搓絲器的樹皮，泡在裏麵。
並將洗涮用的豬毛刷子，塞到劉菽手裏。
“等它泡軟一些，髒東西能掉落了，就把樹皮裏外刷洗幹淨，輕點兒，別把樹皮刷扯了。”
“放心吧大哥。”
劉菽扳著矮竹凳，蹲在桶邊，不時地用手戳一下樹皮試軟硬。
這時，壺裏的水燒開了，劉麥也將竹篩拿了過來。
劉稷一把接過，讓劉麥站遠一些，他將滾燙的草木灰倒進竹篩子。
細灰過濾到木桶裏，空氣裏滿是煙熏火燎的味道。
劉麥看到竹篩被燙的都是洞，有些心疼，但她更心疼大哥被燙起血泡的手。
“大哥，我再去給你做一副有手指的手套吧。”
“有勞阿麥了。”
劉稷眯著眼篩完灰。
按照魔芋兌灰水，一比三的配重，把兩壺燒好的開水倒了進去。
“等到灰水晾涼了，就能搓魔芋粉了。”
家裏容器有限，第一批先做四十斤。
劉稷把剩下的魔芋塊莖，放到柴房的角落裏，蒙上草席。
並告誡二妹和三弟別亂碰。
“這東西麻人，萬一對它嚴重過敏，小心丟了性命。”
劉家寨連剛會走路的小孩，都知道這味草藥有多毒。
哪怕它是藥材，挖出來能賺錢，但價格不高，還擔著被毒翻的風險。
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會去碰。
劉麥看了看泡著樹皮的桶、晾著石灰水的桶，還有泡著魔芋塊的盆，壓低聲音問：“大哥，你這是想做什麽？”
“魔芋豆腐，一種很好吃的食物。”
聽說毒魔芋能做豆腐，劉麥和劉菽驚得合不攏嘴，一臉的不敢相信。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劉稷以下午要幹重活為由，催促著兩人一起吃了午飯。
幾乎是憋著氣，把難以下咽的野菜粥喝完。
放下碗，劉稷就去試灰水的溫度。
“等還完債有錢了，必須買白米白麵吃！”
賺錢的鬥誌被野菜粥激發出來。
等到灰水涼了，劉稷將家裏僅剩的三個木盆，全部洗幹淨擺在腳下。
這才招呼著旁觀的二妹和三弟。
“輪到你們幫忙了，等會兒我搓的時候，需要阿麥拿勺子往上淋水，阿菽你拿筷子攪拌。”
淋水是為了防止結塊，攪拌是為了防止麻嘴。
這件事一個人無法完成。
三個人有點多。
但劉稷知道家裏沒有一個吃幹飯的，幹脆讓他們全部跟著學。
劉麥和劉菽一人手裏拿著一個長柄的勺子，一人拿著雙新削的竹製長筷，圍著木盆坐下。
劉稷將石灰水分三份倒在盆裏，戴好手套。
接著，拿起一塊收拾幹淨的樹皮，還有兩塊魔芋塊莖。
埋頭開始將塊莖往樹皮上麵搓，借著摩擦力，刮下一層層的碎沫。
“澆水！”
劉麥趕緊從盆裏舀水，往樹皮上麵淋。
劉菽則隨時等候著下筷子攪拌。
兩人一眼不錯地盯著盆裏的碎沫。
他們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但總有一種預感。
碎渣應該會發生化腐朽為神奇的變化。
等到劉稷搓到第二塊的時候，盆底下的碎沫逐漸變得粘稠起來。
“阿菽，攪拌，動作慢次數多，能做到嗎？”
“包在我身上！”
等第二塊搓完時，劉麥看到盆裏的碎沫，大吃一驚。
“大哥，它好像變成黏糊糊的豆腐了？”
劉稷防止麻嘴，又將盆裏的碎沫重新搓均勻，壓按緊實。
抬頭看到三弟開始咽口水，他哭笑不得的解釋。
“現在還不能吃，還要把它靜置兩三個時辰，等到結成塊，再煮兩道水。”
沒有專門的模具，劉稷隻能讓它在搓沫的盆裏呆著。
按照剛才的步驟又搓出了兩盆魔芋沫。
等到搓完，天邊已經遍布晚霞。
劉稷伸了個懶腰，看向緊緊盯著三個盆的二妹和三弟。
“看來明天是個大晴天，如果魔芋豆腐做成了，我們就帶去縣城賣，失敗了再調整。”
劉麥雙手合十，朝著東邊新起的兩座墳頭，隔空參拜。
“大哥，三弟，爹娘在天有靈，一定能保佑我們一次成功。”
但願吧。
盡人事聽天命。
失敗了大不了從頭再來。
劉稷用針尖把水泡挑破，猶如老僧坐定般，掐著時辰。
等到天徹底黑透，整個村子都沒有了光亮時。
三盆魔芋沫終於徹底定型凝固了！
用手指戳一下，滑彈十足！
“看外形應該是成功了，但結果如何，還要等煮出來，做了菜嚐嚐才行。”
由於糧食緊缺，加上隨時要用鐵鍋，兄妹三人還沒有吃晚飯。
全靠劉菽在後山揪了半筐嫩得冒水的穀笛，肚子才沒叫喚。
劉稷讓三弟點火燒水，自己則將魔芋切成若幹小塊。
等到水燒開，他把魔芋塊放進鍋裏，轉頭對著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劉麥劉菽揮了揮手。
“你們先去睡吧，全部煮完，要等到天亮了。”
第一道要大火煮一個時辰。
第二道則換水再煮半個時辰。
家裏的鐵鍋不算大，約莫四十斤的魔芋塊，要分兩次煮。
第一鍋煮完，劉稷正將小塊往外壓著水份，劉菽探頭探腦地湊了過來。
看到一塊塊半透明，像豆腐，卻根本戳不碎的魔芋塊，他又驚又喜。
“大哥，這算成了嗎？”
“聞著味兒應該是成了。”
野生魔芋製成的魔芋豆腐顏色偏紅，這讓劉稷不敢保證。
口感會不會和他記憶裏的一致。
“大哥，你光是聞味兒就知道成不成？”
向來喜歡動手不喜歡動腦的劉菽，佩服極了，他脫口而出。
“大哥你以前見誰做過這種魔芋豆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