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上一世聽到一些傳聞,說季淩燁身體不太好,好像中了什麽毒,清理得不徹底,反反複複的。

難道那個毒,這個時候就已經有了?

孫先知連筋骨都能接上,竟然解不了他身上的毒?不應該啊,到底是什麽毒,竟這般厲害。

上兩次見麵不是太早就是太晚,光線昏暗,倒是看不出來他哪裏不對勁。

而且從體力來看,也沒什麽毛病。

說不定是她想多了,傳言不實,也是有的。

這是她第一次白天過來,繞了好一陣路,頭都有些暈時,才遠遠見著劍青過來。

劍青似有些急迫,“小姐讓王爺好等,趕緊跟我來吧。”

“劍青護衛可知王爺找我何事?”

“你去看看便知。”

他在前麵帶路,走得很快,蘇慕煙小跑才能跟上。

這麽著急,莫不是季淩燁真的病了?

卻沒想到,劍青竟然將她帶到了後院,還要求將她眼睛蒙上。

“到底何事,既然不方便讓我看到,為何又將我叫來。”蘇慕煙心想,有些不滿。

倒不是覺得季淩燁會害她,而是覺得季淩燁真的是一點信任都沒有給她。

“得罪了,都是王爺吩咐的。”劍青說,將一方黑紗蒙在了蘇慕煙眼睛上。

接著,他讓她握著木棍的一端,牽著她繞了一會兒,再緩緩下台階,像是走入一間地下室。

那裏安靜、沁涼、潮濕。

又繞了一會兒,才停下。

將她麵紗解開,眼前的景象,將她嚇壞了。

這裏不是普通的地下室,而是地牢。

而她呆的地方,是地牢裏麵的行刑室。

周圍點著蠟燭,將室內照的通亮。周圍牆壁上掛著各種形狀的刑具,地上也擺滿了奇形怪狀的東西。

這些,她都隻是在古書上麵見過。

這些刑具,和器皿,都是用來折磨犯人的,普通人連一道都過不了,就算是不怕死的硬漢,也最多挺得多兩三樣。

在她正前方,有個像梳子一樣的東西,上麵還沾著血,正滴答滴答往下落,說明就在剛才,有人在那刑具下麵被折磨過。

看著那一滴滴落下的血,蘇慕煙的耳畔仿佛響起了那犯人淒厲的慘叫聲。

“怕了?”

在這種環境中,季淩燁突然發聲,結結實實嚇了她一跳。

這才發現,左後方陰影處,坐著一個人。

他盯著她,慢慢放下支著下巴的手,緩緩起身,高大的身軀有一種巨大的壓迫感。

下了兩級台階,朝她走近。

“王爺為何帶我來這兒?”蘇慕煙全力控製才沒讓自己退後,盡量不讓聲音的顫動,以便掩飾此時的緊張。

上一世季淩燁確實沒有殺了她,可他卻也真真實實不是一個善類。

東角門處的看守都換了,趙欣兒被老夫人不喜,與陸荷母女也結下了梁子。

這一世,因為她的介入,導致了諸多事情的走向發生變化。

她也不能再用刻舟求劍的方式,覺得季淩燁毫無變化呢?覺得他一定會再次對自己寬容。

“陸夫人先前說,和本王做交易,才幾日便如此不走心,可是想反悔?”

果然,沒及時響應,季淩燁已經對她不滿。

她好像發現一件事,季淩燁不開心的時候,便**陽怪氣地叫她陸夫人。

“不反悔。昨日我身子不適,怕過了病氣給王爺,今日才好些,這就來了,不知王爺找我何事?”她看了看四周,笑得勉強,“不用來這兒,我也會對王爺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他沒答話,邁開步子,叫她“跟上”。

她小跑跟著。

敲著他的背影,挺拔威嚴,健步如飛,哪有半分傷者的模樣,那受傷的人是誰?

“去吧,讓本王看看你的斤兩。”

另一個屋子裏,放著比方才更加觸目驚心的刑具,刑具中間的一張木板**,躺著一個人,一動不動,靠著胸膛起伏才看出這人還活著。

走近些,這人四十來歲,五短身材,皮膚黝黑,五官稀疏平常,是典型的南方人麵相。

臉上全然無血色,是林威。

他抓到了林威。

讓太醫給林威治病?他也不怕消息泄露?

蘇慕煙已經猜到了季淩燁讓她來這兒的目的,他想讓她幫忙,從林威嘴裏撬出東西來。

可林威這人,口風極緊,軟硬不吃,若非如此,他背後的人也不會如此信任他。

大約感受到了他人的氣息,林威睫毛顫抖,吃力張開,見到蘇慕煙的臉後,瞳仁緊縮。

“大,小姐。”聲音很輕,帶著祈求和一絲惶恐,而後用唇語說,“救我。”

看他的模樣,左胸一個傷口,其餘部位並沒有被折磨過的痕跡,應該是季淩燁抓捕他時,所受的傷。

亦或是他們遇到了別的埋伏,亦或是他想逃,被季淩燁所傷。

“林威,你為何會突然離開?”蘇慕煙看著他的眼睛,帶幾分壓迫感問道,“蘇府的事,你是否知情,可與你有關?”

她看著他,用眼神告訴他,想要活命,就說實話。

可林威不愧是忠實的走狗,他閉上了眼睛,又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模樣,拒絕交流。

這樣子,若是用刑,保不齊會一名嗚呼。

當真棘手得緊。

人,就怕有軟肋。

可要是真的毫無軟肋的話,便是無敵狀態,又如何能取得背後人的信任?

若是有,林威的軟肋到底會是什麽呢?

蘇慕煙在回憶裏搜尋過去的事情。

林威這個管家盡職盡責,將蘇府打理得很好,可從沒有聽過他還有什麽家人,在蘇慕煙的記憶裏,一直以為林威就是孤家寡人。

之後突然捏造出來個老母親,顯然是很不對勁的,可父親那麽聰明,怎麽會連自己府上的管家底細都沒有摸清楚呢。

倘若是摸清楚了,知道他在撒謊,為何沒有追究他的過錯。

當時她還小沒有覺得奇怪,如今想來,這裏麵卻處處透露著不對勁。

可季淩燁都抓了他來,不可能沒有查過他的底細,連他都差不出來麽?這個林威,到底是什麽人?

蘇慕煙低頭,用隻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了一個名字。

雖然他依舊是一臉倔強,眼睛緊閉,可睫毛猛然顫抖了幾下。

她知道自己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