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那個突如其來的比賽通知後,艾蓮娜怔怔地站了很久。
戰鬥永不停歇,這是她從很久以前就知道的事,也從未想過逃避。她沒有別的目的,就是單純的想看看那些關係或濃或淡或敵或友的對手,最終會變成什麽樣。
曾經的幻焰之戰裏,她經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失敗。而那次失敗,重重地改變了她的整個人生軌道。
但是她並沒有被擊垮,她依然渴望著戰鬥。
每當思考著要如何讓自己變得更強,猜測著大家的進步會有多大,然後會抱著誰會勝利的感情來參加比賽時,她總會不由自主的開心起來。那種不知後事如何的期待和變幻莫測的新鮮感,是她的最愛。
離開教會進入“G”之後,連一向追求完美的艾蓮娜也不得不卯足全力去適應新環境。等歇下來想起戰鬥的願望時,新一輪的比賽居然已經打響了。
當看見自己的心願由曾經的同伴、如今的敵人實現的時候,艾蓮娜心裏突然湧起一陣複雜的感情。驚訝,興奮,嫉妒,期待……個中滋味,隻有她自己才能明白。
落款是佩爾坎蒂。
艾蓮娜腦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黑色身影,隨即漸漸清晰起來,有了成型的輪廓。
教會技術中心下一任負責人的人選,意大利隊的隊長,總是傲慢而張揚的神情,卻有著天生的領導才能、神奇的人格魅力、堅忍不拔的獲勝精神,還有--記不清了,要記的東西太多,沒用心的當然記不住。
再說他們的關係原本就不太好,這麽多年能相安無事,純屬因為欣賞對方智慧和才能而已。
不知道,佩爾坎蒂現在是否已經找到了最適合他的位置。
艾蓮娜總認為,佩爾坎蒂不該隻把自己束縛成一個戰士。他應該在更廣闊的天空中飛翔,擺脫一切影響他的東西。
隨手把通知塞進抽屜,艾蓮娜繼續開始忙碌。
無論多忙,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一個她認為最合適自己的選擇,一個她從未後悔過的選擇。
飛機上,機械的翅膀滿載著艾蓮娜的期待。同行的緋翼和拉琪爾在暗中歎息,恐怕除了他們,沒有第三個人明白艾蓮娜究竟在為什麽而快樂。
艾蓮娜要成為第一個到達賽場的人。
艾蓮娜成為了第一個到達賽場的人。
既然願望被別人實現了,自己就要成為一切的見證者。艾蓮娜要看著每一個人的到來,看著賽場如何由平靜轉向喧鬧,然後重新歸於平靜。
無法預料的變化是艾蓮娜的最愛,也是她一直迷戀著的東西。
目的地是她非常熟悉的戛納,入住的酒店也曾經留下過她的痕跡。附近的訓練場就像一座體育館,一切如舊,唯一不同的是艾蓮娜已經不再為了教會而戰。
她有了新的靠山,G。
訓練場裏,偌大的空間空空****,什麽也沒有,沒有東西,也沒有人。許多張圓桌沿著牆壁擺放,似乎準備開一個簡單的歡迎會,卻還沒有做好歡迎客人的準備。
燦爛的陽光從四周巨大的窗戶外歡快躍入,爭先恐後的撲到釉木地板上,把地板照的晶亮而充滿活力。光線經過的地方,細小的粉塵慢慢地浮動著,姿態優雅。
一切都是那麽熟悉而陌生。
艾蓮娜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才邁開步子,踏上一塵不染的地板。
她穿了一身休閑裝,這是應了佩爾坎蒂在通知裏的竭力要求,唯一令她不能理解的要求,一個當她踏上訓練場的地板就立刻明白了的要求。
跑鞋與地板接觸,發出“吱”的一聲。那是一種粘稠的聲音,尖利的聲音,獨立的聲音,許久未曾聽見的聲音,遙遠悠長的聲音,近在咫尺的聲音,引領人回到過去的聲音。
上一次踏上這裏,踩著這聲音開始一天的訓練時,自己是懷著多麽單純直白的雄心壯誌啊。
絕對的自信、執著。
對勝利的理所當然的渴望,可笑的盲目,目空一切的自傲。
這些尚未成熟的青澀,隨著奔騰不息的幻焰之翼,不知疲倦的奔跑、前進、不斷的超越對手、超越隊友、超越自己、超越一切……
直到筋疲力盡,無奈的走向自我毀滅。
地板映出艾蓮娜的身影,依稀還能見到那時的神色。隻是當初的高姿態,已換成了如今的雲淡風清。曾經以為自己已經長大成人,能夠獨當一麵,後來才明白自己依然還很幼稚,還有很多事情不明白需要學。
學的越多,越發現自己的無知。曾經的行為,現在看來是如此可笑。
艾蓮娜漫無目的地在訓練場裏閑逛,聽著腳下的聲音,試著想起更多的事情--盡管每件事都那麽幼稚。
直到,外麵傳來說話聲。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艾蓮娜才那麽早就要來。”是緋翼的聲音,是在解釋自己一早就趕來的原因吧?是在向誰解釋?
艾蓮娜轉身麵對大門。
被金色陽光填滿的門中,漸漸浮現出一團微弱的黑色,然後越來越清晰,最終形成一個挺拔的人影。他穿過陽光,踏上之前還為艾蓮娜所獨享的地板,帶著一頭美麗柔順的黑發,如同剛剛接受過太陽之神的洗禮。
是自己的錯覺嗎?艾蓮娜總覺得,隨著佩爾坎蒂邁著不疾不徐的步子走過來,連腳下的地板也在微微顫動著,似乎在為主人歌唱。
單純的童年時光一晃而過,佩爾坎蒂的臉上已全無兒時的稚氣。桀驁的頭發也不再任性,乖巧的歸位,靜靜地沉默著。
“從那麽遠趕來,真是辛苦你了。”在幾步遠的地方,佩爾坎蒂微笑著開口打招呼。
他的語氣是那麽自然,好象艾蓮娜隻是一位亦敵亦友的對手,而不是曾經的死敵和如今的教會背叛者。
佩爾坎蒂是真心期待著比賽,他也在渴望著戰鬥。
想到這裏,艾蓮娜情不自禁的露出相同的笑容回應:“還好,我一直很期待這個比賽,恨不得早一點來呢!”
“聽你這麽說,我真是太高興了。”佩爾坎蒂揚了揚眉,隨和又不失熱情。
--世事總是這樣難以預料--他在心裏說。
自從王後計劃被關閉之後,佩爾坎蒂就進入了教會的技術中心,成日為工作忙碌著。單純為戰鬥而戰鬥的快樂,早已如往事隨風而逝。
是人拋棄了回憶,還是回憶原來就不屑於停留?或者說回憶隻屬於閑人,忙人無暇去顧及?
佩爾坎蒂忙得連尋找答案的時間也沒有,他的生活裏隻有忙碌,更忙碌;完美,更完美。
這是天性使然,也是後天環境的產物。
但是,當四國邀請賽的消息傳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居然很期待。
他不明白這種期待來自何方,隻是開始為籌備比賽而忙碌。他不斷的忙碌,不斷的疑惑,疑惑到他聽著緋翼的話走進體育場。
說實話,他真的沒有想到,選手村從格陵蘭島分散到歐洲各地之後,第一個來到戛納分賽區的居然會是艾蓮娜。他更沒想到,艾蓮娜是這麽的期待著這場比賽。
而令他最驚訝的是,艾蓮娜身上難以置信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