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葶頭疼欲裂的捂住腦袋。
她一回想起那些時日的細枝末節,就想到周稷卿。
時而是她每一次提起歲寧,他無法克製的怒火和怨念。
時而是他追問,這麽多年她到底有沒有後悔過,心疼過他。
時而是他的討好。
他一遍又一遍的說往事就算了吧,求她待他好一點。
這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在她腦中亂哄哄攪作一團。
林歲寧見她痛苦,心疼的連忙抱緊了她。
“我不問了,不問了。”
李玄澤在凳子上蜷成一團,屁股挨著林歲寧,偶爾抬起頭看她們一眼。
……
馬車駛入梁王府,停在陌生的院落前,方晚葶才反應過來,她們沒有回安淮縣,沒有回林家。
“這是哪裏?”
“梁王府,”林歲寧拉著她進屋,解釋道,“王妃娘娘是個特別好的人,我們能安心住在這裏。”
方晚葶驚道:“王妃娘娘?”
她這才從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中抽出身來,想到今日的不對勁之處。
“今日跟著你的那些官兵是……”
“太子的人。”
林歲寧從櫃子裏抱出一個新枕頭來,還挑了條自以為最好看的新寢衣給姨娘。
方晚葶指腹摩挲著這柔軟細膩的料子,不知想到了什麽,出神片刻後,問她:“你和太子是怎麽有瓜葛的?”
林歲寧坦白說:“第一次見麵是在百花苑,太子為我解圍,後來又在藏書閣遇見幾回……”
“可是周稷卿說,他大肆找養貓的姑娘實則是找你,”方晚葶皺眉道,“可是那事不是在百花宴之前嗎?”
林歲寧噗嗤一笑。
“周稷卿的話你也信,他胡說八道呢。百花宴之前,我根本就沒見過太子。”
再說了,惹得太子大肆搜尋,勞師動眾,民間不少人稱其為手段了得的狐媚子,可不是什麽好名聲。
這頂帽子,她可戴不下。
隻是不知,當時太子要找的姑娘,到底是誰呢?
方晚葶沉默一陣,而後語重心長道:“歲寧,東宮是龍潭虎穴,太子對你或許一時新鮮,但不會長久。”
林歲寧給呆呆穿衣服的動作一頓,敷衍的回應:“嗯。”
呆呆悶悶不樂的喵了聲。
龍潭虎穴他不否認。
可又憑什麽說是一時新鮮?
方晚葶還在喋喋不休。
“太子當時待林芳菲多好,讓她留在東宮,還要將萬蓮接去,你可要清醒著點。”
“人家是太子,身邊多的是鶯鶯燕燕,你心思單純,背後還無人,不是那些權貴千金的對手。”
林歲寧知曉姨娘從來不指望她去高攀誰,隻盼著她平安順遂,而之前的一些禍事,或多或少與太子有關,姨娘自然是忌諱的。
但她忍不住說:“我覺得太子是很好的人。”
李玄澤正落寞著,聽她這樣說,頓時又有了精神,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她接著說:“姨娘放心,我知道我在做什麽,你快去洗吧,隔間裏放了水,水都快涼了。”
李玄澤看著方晚葶拿著寢衣去了隔間,心中騰生不妙的感覺。
不會吧?
這姨娘不會今晚也睡這屋吧?
那它怎麽辦?
一會兒後,它的猜想得到了證實,林歲寧真的拉著方晚葶一塊兒睡!
可怕的是,林歲寧要跟姨娘睡一床,居然還要把它抱上床!
甚至還企圖讓它睡她和姨娘中間!
李玄澤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抱上去,它堅持不懈的從被褥上跳下來。
**還有別人,睡不了一點!
最後林歲寧發了脾氣。
“呆呆你不睡覺了嗎?”
穿著粉裙子的橘貓倔強的跑到角落裏去,麵朝牆,賭氣不理人。
林歲寧沒辦法了,隻能拿個小毯子,鋪在角落裏的地上,摸摸它的腦袋,輕聲說:
“我姨娘人很好的,你別不喜歡她。”
李玄澤有苦難言。
不是討厭她姨娘,跟兩個女子一起睡,像什麽話?
在地上躺了大半夜,翻來翻去就是睡不著。
期間,林歲寧輕手輕腳的下了床,去角落裏看看它。
它閉上眼假寐。
林歲寧就拿了件衣服,輕輕蓋住它蜷成一團的身子。
……
終於找回姨娘,林歲寧的心情格外的好,這一夜也睡得格外安穩。
起床第一件事便是派人去告訴王妃這個好消息。
剛用完早膳,東宮派人來傳話。
“太子請方晚葶去太師府。”
自然是要找方晚葶去辨認,以確定她當時到底是不是被困在太師府。
林歲寧擔憂的看向姨娘,生怕那地方激起她不好的記憶。
方晚葶卻顯得有些急切。
“現在就去吧。”
林歲寧不放心,要陪著她一塊兒去。
梁王府的大門口,聞映月拿著一根糖葫蘆攔住林歲寧的馬車。
“姐姐你去哪,我也一起去!”
林歲寧輕柔的口吻道:“姐姐要去辦事,不方便帶你。”
小孩子說哭就哭,聞映月雙眼瞬間紅透,嘟起嘴,道:“姐姐騙人,姐姐說下次出門帶我的。”
林歲寧安撫她。
“等姐姐回來,就帶你出去玩,今晚長安有燈會,姐姐帶你去看。”
聞映月很好哄的,這就高興起來。
“我要看燈會!姐姐早點回來!”
她長得最像梁王妃,臉圓圓的,笑起來有兩個梨渦,很是可愛。
林歲寧上了馬車,小姑娘還在後麵歡快揮著手。
太師府的門口貼著封條。
梁王府的馬車一到,李玄澤便示意人揭開封條,打開門。
人住的地方,隻是一些時日不打理,就顯得灰蒙蒙的,死氣沉沉。
林歲寧扶著方晚葶下馬車,便立即給太子行禮。
李玄澤頂著黑眼圈,隨和道:“免禮。”
這一夜在地上根本就沒法睡,醒來這臉色好不了半點,困得不行。
巍峨的門楣下,方晚葶搖了搖頭。
“我是被蒙著眼帶進去的,看不見大門的樣子,但我記得隻走了兩步台階,但這有六步,不是這道門。”
山竹說:“太師府的後門倒是兩步台階的。”
大多數府邸的後門都是兩步台階,這實在說明不了什麽。
李玄澤淡淡道:“進去吧。”
認不得大門,但方晚葶住了一個多月的屋子總歸有印象,若是在太師府找不到這間,那便說明不在這兒。
看了一排屋子,走過長廊去尋下一間廂房時,李玄澤打了個哈欠。
林歲寧立即說起客套話。
“殿下受累了,不如殿下先去歇著,我帶著姨娘看屋子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