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千金自小嬌生慣養,跑起來花枝亂顫的,輕而易舉便被林歲寧追上。
林歲寧向她伸出手。
“把貓給我吧。”
孟吟秋厭惡至極的看著她,若不是這個人,自己也不會出糗到這地步。
“你憑什麽要我的貓?”
林歲寧好聲好氣的說:“你不喜歡它,而且這貓對你來說也沒用了,不是嗎?”
孟吟秋看了她一會兒,挪步到水塘邊,捏著貓的後頸,將它拎出石欄外。
“你去告訴那些人,對聞映月不滿的是你,是你叫我把貓帶來的,隻要你說了,我就把貓給你。”
小黃貓懸空在那,像被點了死穴一般,乖巧得一動不動。
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的望著林歲寧,似乎知道她是想救自己的人,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林歲寧低頭看了眼自己的曳地裙擺。
太笨重了,早知今日就不穿這件,穿件輕巧靈便的,下水去也不至於成為拖累。
“你以為我去說了那些話,便有用嗎?你不會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父親為什麽當眾那麽指責你吧。”
“為什麽?”
“他要摘清自己,讓所有人看到,覬覦太子妃之位的隻是你,與他這個父親無關。”
孟吟秋茫然過後,還是不得其解。
“並非我要覬覦太子妃之位,是陛下中意我呀!”
若非如此,她豈會有那樣的妄想?
林歲寧問:“你常進宮嗎?”
孟吟秋沉冷看著她,閉口不言。
顯然,她一個尚在閨閣的女兒,除了很重要的宮宴,又豈能入宮?
且她在隴西呆在十三歲,回來才兩年,進宮的次數屈指可數。
林歲寧換個問法,“你與陛下說上過話嗎?”
暗示到這份上,孟吟秋終於察覺到哪兒不對勁。
她鮮少入宮,鮮少見到陛下,從未與陛下說上過隻言片語,更沒有能宣之於口的才情。
為什麽陛下賞識的不是富有才情的二姐,也不是更為明豔的五妹,卻是她?
憑什麽是她?
林歲寧同情的語氣說:“孟吟秋,你該慶幸隻是丟臉,而不是丟命。”
“我若是你,到了這個境地,便會拋光養晦,不再與人樹敵,得罪了人那便負荊請罪,總之,要盡可能讓自己變得賢良淑德。”
“到底是你生身父母,久而久之,自然會心軟,盡力幫你謀個好夫家的。”
原本,林歲寧也想不明白為什麽。
堂堂天子,豈會戲弄一個姑娘?
直到永安侯出麵替丞相找台階的那一刻,她想明白了大概。
世子同孟吟秋不合,可永安侯和丞相卻是一條線兒拴倆螞蚱。
當初皇帝會把身份低微的自己賜婚給世子,便是存了削勢的念頭。
至於為何偏偏是孟吟秋?
皇帝是料準了她心氣浮躁,愛誇耀,又愚蠢。
隻需隨口提她一句,便能讓這位喜愛惹是生非的姑娘欣喜若狂,得意忘形,惹來禍端。
或許他更想看到的,是丞相得意忘形。
林歲寧心想,這便是太子當時聽到皇帝的戲言,並不出聲阻止的原因。
太子知道,這事成不了。
孟吟秋總算領悟七八成,臉色漸漸變得煞白。
林歲寧屏息道:“你把貓給我,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你知道梁……我母親很有聲望,到時候我讓她對你好點,你的名聲自然能回來。”
孟吟秋白著臉想了一陣。
林歲寧的視線頻繁在小貓和她臉上轉換,整顆心都是緊繃的,手也隨時準備好撕破半條裙子,跳下水去救貓。
可一旦落了水,不一定有十成把握。
終於,孟吟秋想通了,手臂收回來,把貓扔到她腳邊。
林歲寧抱起貓轉身就走。
孟吟秋在她身後喊:“你答應的要讓王妃對我好一些的啊!”
梁王妃的聲望口碑的確很好。
隻要梁王妃誇耀她一句,旁人都會聽進耳朵裏去。
林歲寧心想,我呸。
貓都到手了,誰還來哄你。
她回了趟院子,把小貓跟呆呆放一塊,再去宴堂。
眾人都已就坐,林歲寧從人後繞了下,坐在了聞知許身旁的空座上。
她視線頻頻往高座上瞟。
太子坐在那,神情淡淡賞著歌舞,時而淺抿一口佳釀,沒有往她這看一眼。
林歲寧強迫自己收回目光。
不許看,不許看他了。
許辰舉杯問道:“知許兄,這一去什麽時候回來?”
聞知許道:“邊關的事誰能說準,不過等你大婚之日,提前一個月給我送書信,我一定請旨回來!”
許辰嘿嘿一笑。
“那估計你剛到那兒,又得趕回來了。”
“趕唄,”聞知許已經酌了好幾杯,臉頰熏紅,口無遮攔的說,“你跟太子的婚事最好都在一塊兒,省得我跑兩趟!”
許辰到嘴的酒突然嗆住,嗆得滿臉通紅,好半天才緩過來,倉惶看了眼太子。
“太子肯定不能遷就我,那就我到時候婚期跟太子的靠靠攏!”
聞知許對他的答複很滿意,轉而看向梁王妃。
“母親,你在外沒有滄海遺珠了吧?”
這回是為了母親認女,快馬加鞭趕回來的,直到現在他還很震驚,居然多了個妹妹。
可別過個半個,又多一個。
梁王妃說:“少喝點酒。”
聞知許又轉而看向林歲寧,卷著舌頭說:
“妹妹,哥哥跟你說句真心話,許辰人挺好的,太子也不錯,但是太子妃之位那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哥哥對你沒那個指望,就許辰吧,你考慮考慮他。”
林歲寧還是下意識的抬眸看了眼太子。
或許是絲竹之聲蓋過了說話聲,太子依然沒有往這兒看一眼。
梁王妃有了點怒氣,“聞知許,少說點兒話!”
“好叻,”聞知許應得爽快,卻還在同林歲寧說,“妹妹,哥哥不會害你的,許辰酒量差,兩杯就倒,根本不會衝你發酒瘋,而且他打架從來沒贏過……”
“聞知許!”許辰大吼一聲,“我歇會兒!你給我閉嘴!”
他已經不勝酒力,想要在桌上趴會兒了。
菜還沒上齊,有宮人在太子耳邊說了幾句,太子便起身離開。
李玄澤走出宴堂沒多少路,正要上馬車,有個女子提著曳地裙擺跑來,叫住他。
“太子殿下!”
林歲寧跑到他麵前,一雙杏眼直勾勾看著他,“殿下,永安侯來梁王府提了兩回親。”
李玄澤神色一頓,“我知道。”
他知道,卻什麽也沒有做,沒有阻止。
林歲寧心中難免失落。
“殿下明明白白告訴我吧,這提親,我應還是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