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此一別,何時歸(三)
“主公!!”
“主公你這是……”“主公!!!”
豁然擺了擺手,曹信示意自己沒有什麽大礙,不過此刻的他,坐在地上,表情中還是帶著一份難以接受來,顯然這一切是前者萬萬沒有想到過的。
曹德某種意義上,對於曹信來說比任何人都要重要,怎麽說曹信也在這漢末天下活了十一年。
從穿越之初,到這個身體漸漸長大,曹信與曹德一起生活了十年的光陰,父子之間的感情,雖然不似外人看的那麽平常,但也算是亦父亦友的關係。
更是在一年前,猛然意識到祖父將要去世的曹信,毅然決定從此不再頹廢下去,從此建立起想要在亂世中做出一番事業的念頭,而曹德一直是鼓勵的。
隻是宴席哭喪,讓本來就沒有話語權的曹信,隻能用嘩眾取寵的方式勸諫,但最終還是為自己的不經世事而獲得了慘痛的教訓,致使初期還得到了兗州阿信的嘲笑罵名。
不過一直以來,在曹信的腦海裏,不管是當時被嘲笑時的他,還是兗州一戰大出風頭的他,還是此刻小有作為的他……
不管是哪一個,曹德對自己的態度一直沒有變,對自己對他人,一樣是曾幾何時曹信小時候的語氣,對於一個父親來說,顯然是頗為難得的。
曹信一生最討厭的就是別人傷害自己的親人,前世也一樣,可惜前世曹信是個孤兒,但這一世,所有親情對於曹信來說都是底線。
“你快說,你們是怎麽知道消息的?”這一刻,略微從思慮中恢複過來,曹信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當即指了指那哨騎,詢問道。
還是那般有些哽咽,哨騎痛哭道:“四天前,裴將軍和周將軍,突然回到陳留告急,說是當時許昌城百官酩酊大醉,城中守衛鬆懈之際,夜襲多名細作,將獄中賊犯劉辟救出……之後典將軍得知,劉翊先生又差信到許昌告知奉孝軍師,結果……結果……兗州一地封鎖不及時……讓賊子有了可趁之機……”
“你說劉辟?”冷眼頓時眯成一線,曹信當即聽到這個名字,陡然眉頭大皺起來,“接著說下去。”
“兩日前,典將軍和許將軍率軍回城……說是沒能追回老主公……之後……之後,當日便收到了袁紹那邊的來信,說是將信函親自送到曹信之手……”說著,那哨騎從懷中取來一封有些褶皺的信件,邊遞給前者,邊道:“劉翊先生為快速起見,將信封抄錄九份,派小人在內十騎尋找主公行軍路線,還好……將信封送到了主公之手。”
這信封很皺,至少握在曹信的手中,倒更像是原件,細細拆開來,裏麵密密麻麻的十幾行字,顯然並不是劉翊的親筆。
“袁本初……”
信中所言,如筆記如字體大為渾厚有張力,可見是一個四十歲的大氣中年人寫的,不過信上的內容倒是頗為讓曹信驚訝。
“主公,信中所寫何內容?”
這次問話的,是一旁的許三,不過,此時的曹信並沒有馬上回答他,隻是捧著這封書信,一目一行認認真真的看了下來。
信中開頭,無不是讚美曹信的功績和能力,諸如經天緯地之才、比之古代誰誰誰的話,這些都是書信的老套路,不過到了中間,可就讓曹信大大皺眉了。
顯然這封信的確是袁紹本人寫的,這讓曹信也有些許的驚訝,而中間袁紹更是直言不諱的提到,曹信的祖先與曹操的祖先並不一樣,因為曹德說實話是曹嵩的養子,故此袁紹苦口婆心的在信中將這一切闡述的清清楚楚。
而之後,袁紹就說,曹德在自己這邊很好,雖然曹信知道,按天數可能老爹還在去往鄴城的路上,不過顯然這一點是不值得懷疑的,袁紹說自己將曹德奉為上賓,其中大概意思就是,會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對待……
雖然袁紹明顯比曹德還要年紀大……但那意思,就是曹德在自己這一邊不會有任何的不適,相反還會享受最好的照顧。
雖然袁紹的話,未必可信,但同時也讓此刻的曹信,微微放下了心來。
可是到這信中的最後……
‘還望將軍……能到鄴城一敘,與紹共討天下大計……’
“嘩啦啦……”
將書信揉成一團碎末,曹信此刻麵色有些陰沉……
“哈哈哈哈哈哈……”
隨即卻是大笑,毫無征兆的大笑……
不過這笑容……怎麽看,怎麽像是一種淒然的苦笑。
“主公?您這是?”
可見還是第一次看到過前者這股淒然的大笑,一旁的親兵隊長許三,不禁快步走了過來,卻是一臉的驚訝。
然而一旁的賈詡則是沉默的佇立著……似乎……是從前者的身上,看出了一絲的眉目。
“也罷……哈哈,也罷呀……”身子略微潦倒了些,曹信此刻沒有在意許三的詢問,全身不禁劇烈的搖曳著,就像喝醉了就一樣,就連臉上的笑容,也帶著一份難言的苦澀在其中。
“主公……你?”許三還沒有反應過來。
“來人!!”
然而就在此刻,曹信猛然大吼,竟是先前苦笑的臉,頓時變得冷冽寒霜,就連語氣也頗為陳猛的道。
“在……!”卻是這一刻,周圍不知所措的許三,甚至更多的士兵都猶豫了片刻,隨即齊聲應道。
卻是這一刻,曹信帶著無比剛毅的神情,冷冷的囑咐起來,“傳我最後一道將令……”
竟是這一句話說出,眾人再次一陣變臉,而就連那沉默不言賈詡,也不禁動容。
這一刻,卻是再次傳來曹信決絕的聲音:“賈詡……暫代我位,許三升為副將……老七……老狼……屠子,你三人負責騎兵中、左、右、三陣統領職位……不得有誤,有違者……軍法從事!”
此言一出,營盤內,頓時哄的一片嘈雜,所有的士兵,他們都是從陳留一直以來都跟在曹信手底下的兵,此刻這一幕,還是他們第一次看到。
不過曹信的決絕……告訴他們,一定有什麽事情,逼迫前者必須說出這番話。
“主公……你這到底是?難道您要離開了嗎?離開我等?”顯然許三是很難接受的,這個起初打無鹽城之前,就跟在曹信的親兵,許三可謂是從一個懦弱的小子,變成了此刻頗為勇猛的親兵隊長,眼看著自己一直以來奉為畢生目標的男人,說出這種似是離別的話語。
許三搞不懂,更是老七、老狼、屠子這些跟著曹信最久的老兵也搞不清楚。
神情頗為無神的看著他們,看著麵前的四人,曹信默然的臉上寫滿了無奈和痛苦,但他沒有哭,甚至不打算哭。
前者隻是摸了摸一個親兵的頭,一個叫屠子的親兵,但語氣是向著許三他們說的:“我今**不得已……袁紹此人劫掠了我父親……若我今日不去,我父將身首異處而不得知……兄弟們,我對不你們……許三……老七、老狼……還有屠子你……”
老七、和老狼自不必說,當時濮陽一戰,這兩個人一直守候在典韋和周魴的旁邊,算是二人的副將,而此刻跟隨曹信一起來到了迎奉獻帝的隊伍當中,暫為前者的親兵,這二人打仗向來驍勇,年紀都是二十七八歲,但甘願為曹信出生入死。
至於這屠子,卻是隻有十七歲,本名姓伍,叫伍屠,曹信還給他起了個表字,叫正元,不過這家夥雖然隻有十七歲,但打起仗來非常的不要命,幾次陪著曹信遊走於生死線上,一度曹信還嘲笑他是個屠夫,故此外號就叫屠子。
但說來說去,曹信舍不得,舍不得這四個兄弟,更舍不得賈詡,甚至是現在此刻的一千弟兄。
然而曹信必須走……一個人去鄴城……找袁紹。
“主公,詡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正當所有人開始緩緩意識到之際,營地內頓時彌漫著一股子苦悶的氣息,這一刻,一直沉默著的賈詡,終究還是沒有忍住。
“你不當講!!!”
豁然憤怒一吼,曹信臉色一凝,瞬間製止了對方的話語……
而此時的賈詡同樣一怔,旋即竟也是苦澀的閉上了眼睛,淡淡的歎了一口氣。
“來人,給我戰馬!”這一刻曹信沒有立即喚烏風,而是隨手叫一個人,拉來一匹普通的戰馬。
竟是這一刻,曹信的臉上決絕之色更甚,豁然解下身上的鎧甲長袍懸掛在了中軍帳的牙門旗上,而下一刻,曹信什麽也沒有帶,連黑鐵大刀也沒有。
天色漸漸黑了起來,這時或許是老天感受到了此時此地的陰鬱,天空黑的越發的快了起來……
“何人敢阻攔!!便軍法從事!!”
曹信一拍馬腹,冷冷的放下這一句話,獨自孤寂的向著營盤大門飛奔而去。
卻是這一刻,許三、老七、老狼甚至是屠子等人都要追上,卻是此刻……
被一旁默然沉思的賈詡所阻攔,但僅僅是一個動作,便讓這群人明白了過來。
月下紅色妖嬈,隱隱從密集的烏雲中透射出來,顯露出一絲月牙般蒼茫的笑臉。
“文和……如我所料不差……你應該是想對我說……我若不去,那袁紹亦不會殺害我父,若袁紹殺之,則會背負天下人的罵名……”騎著一匹普通的戰馬,曹信獨自站在高高的丘陵上,俯視著遠方的寂寥的營寨,獨自無奈的歎了一口氣……
“可我若不去……天下人必罵我為不孝之徒……這罵名……我曹信永世不想背負……”
說著,便是當即消失在了原地當中,直到聽得馬蹄聲漸漸遠去為止……
然而另一邊,卻是曹操,同時正往此地趕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