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王蟲成功渡過蛻變期之後,整個蟲族都迎來了新生。

它們這一段時間正在以一種極其恐怖的速度繁殖擴張著,對於低級蟲族來說,負責繁育的母蟲每次都能分娩出成千上萬個蟲卵,經過互相廝殺和淘汰之後,會有三分之一最為強壯的蟲子存活下來。這便是蟲族大軍的基礎,而智慧蟲族也相應進入了繁育期,不過,戀愛這個詞並不會出現在蟲族的字典裏麵。他們隻會為了繁衍更加強大的後代而選取最強的那一個異□□配,越強的蟲族,選擇權就越多。

這個時候雄蟲的戰鬥力會飆升到一個可怕的峰值,等到新一輪的蟲族軍團建立完成之後,就像最初的那一場大戰一樣,蟲族能夠輕輕鬆鬆地就直接滅掉一整個種族文明。

隻要擁有足夠的能量之時,蟲族一般而言是不需要睡眠的,因此在所有智慧蟲族的房間之中是並沒有床這種東西,但是在王蟲蟲的房間之內擺放著一張極其豪華的大床。

這是當年艾瑞瑞固執地保持著睡眠的習慣,奧利克文便聽從王蟲蟲的命令去弄了一張回來擺在那裏。而此時此刻,窩在被子裏的少女已經開始犯困了。

柔軟的黑發散落在雪白的枕頭上,蓬蓬的被子鼓起來,掩住了艾瑞瑞的大半張臉,她今天在滄溟跑了一天,像個玩瘋了的孩子似的。

雖然這樣的強度對她的身體來說並不算什麽,但是艾瑞瑞就是感到了極度的困意,她抱著銀發王蟲的手,纖長的睫毛一顫一顫的,像奶貓似的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

正常人類都是需要睡眠的,這樣他們才會活的健康。這是王蟲蟲最近惡補人類生活習性學到的最重要的一點。

他垂眸靜靜地看著已經閉上眼的少女,纖細的身子窩在**蜷成小小的一團,她的睡顏幹淨而稚嫩,臉頰上的軟肉被枕頭擠成一小團,顯得越發像個孩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潛意識中放不下那段灰色的童年,失去一切記憶之後的艾瑞瑞行為舉動,思考方式越發變得像個孩子。

簡單而純粹,任性而幼稚。

她會撒嬌,會鬧小脾氣,會給他取像伽西西這樣幼稚的名字……

不過這樣的一切對王蟲蟲來說,都沒關係,哪怕是之前那個看起來冷酷又無情的艾瑞瑞,也沒關係,他要的不過隻是她能夠待在他身邊,這樣就可以了。

不過,現在這樣的狀態對所有人,尤其是對艾瑞瑞自己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

少女的呼吸輕柔綿長,微熱的氣息鋪灑在王蟲蟲的手腕上,帶來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不知道為什麽,僅僅隻是這樣看著她,王蟲蟲就感受到了從心底裏逐漸泛起的愉悅,他尤其喜歡這種整個心髒都被填滿的感覺,甚至可以維持這樣的動作一整個晚上。

房間裏麵關了燈,靜謐而黑暗,唯有巨大的落地窗處灑進來一片皎潔的星輝,這種程度的黑暗於蟲族的視力和白晝無異。

王蟲蟲側身坐在床邊,他斂下眸子,靜靜地注視著安心沉睡過去的少女,淺金色的豎瞳中泛起一層柔軟的暖意來,他知道艾瑞瑞很在意今天找過來的那個人類少年,即便她現在不認得他,在看見那個人類受傷的瞬間,少女的手還是下意識地收緊了一瞬。

那一刻,王蟲蟲感受到了奇怪的緊張,他甚至有些暴躁並且升起了無端的怒意,就像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珍寶再次被人所覬覦。

僅僅隻是那一瞬間的小動作就讓他感到了無邊的不安全感,他想殺了那個人類,即便那個人類擁有奇怪的能力,對於進入成年期的王蟲來說,這也並不是什麽難事,但是……

真要動手的話,王蟲蟲又莫名地覺得她會傷心,人類的眼淚總是有很奇怪的殺傷力,僅僅是落在指尖,就像燙在了心髒上,疼痛難忍。

所以,他轉身就走掉了。

再呆在那裏,王蟲蟲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動手,可是他剛走出兩步,就聽見身後急匆匆的腳步聲,冰冷的手指突然被艾瑞瑞溫暖的掌心所包裹。

【伽西西你怎麽都不等我……】

她像小孩子撒嬌一般地抱怨著,漆黑的眼瞳睜得圓圓的,她望著他,言語間還染上了幾分委屈,好似被拋棄的小奶貓一般軟軟地嗷嗚著。

大概就像是一個荒蕪的世界忽然盛開了大片大片的花海,王蟲蟲翻過來用自己的掌心將少女纖細的五指包裹在裏麵,他就像是許諾著什麽似的,【下次不會了。】

王蟲蟲蹲在了床邊,他輕輕地撥開少女散下來的一縷黑發,連指尖都散發著難以言喻的溫柔。那雙宛如曜日一般輝金的眼眸中倒映出少女安靜的睡顏來,【人類也好,蟲族也好,從現在開始,沒有任何存在能夠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他撥開少女柔軟的碎發,露出瓷白光潔的額頭,然後低下頭,微涼的薄唇便輕柔地印在了艾瑞瑞的額心上。

人類似乎格外偏愛吻這個動作,而自從艾瑞瑞離開他的身體之後,王蟲蟲就越發地眷戀這樣奇怪的行為來。

他喜歡吻少女的額心,柔軟的臉頰,以及宛如花朵般柔嫩的唇瓣。甚至於,想要吻遍她的全身,將每一處都染上自己的氣息。

不過

他今晚不能整夜地守在這了,王蟲蟲抬眸看了一眼擺在床頭的花環,然後站了起來。阿爾曼出走之後就像是宇宙蒸發了一般。

由於他身體的缺陷,並不能鏈接到王蟲的精神力,因此連王蟲蟲也找不到他。不過對整個蟲族而言,阿爾曼也不過隻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而已。

王蟲蟲極緩慢地將手從少女的懷中抽了出來,他又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然後才離開了房間。畢竟作為蟲族的王,自然不可能隻是每天享受,他還需要負擔起整個種族的未來。

這是每一個王族鐫刻在血液裏麵的使命。

而此時此刻,大廳之中早已跪滿了密密麻麻的智慧蟲族,奧利半跪在所有蟲族的最前麵,他們順從地埋著頭,後頸的蟲甲悉數褪去,露出冷白而脆弱的軟肉來。

王蟲蟲徑直走到了最高處的王座上,明明隻是隨意的坐姿,渾身卻充斥了為我獨尊的氣勢和冰冷的銳利感。

銀發王蟲出現的瞬間,所有蟲子的腦袋都瞬間往下低了許多。王蟲蟲隨意掃了一眼下麵整整齊齊跪著的一大片蟲族,可並沒有讓他們都起來的意思,冷白的食指輕輕敲了敲王座的扶手,“那就先說說目前的軍隊統編問題……”

……

幾個小時後,屬於王的寢宮之中,少女輕柔綿長的呼吸聲猝然停滯了一瞬,灰暗的房間內,睜開了一雙漆黑墨澈的眼睛。

艾瑞瑞坐起身來,脊背挺得筆直,她茫然地在**做了半響,四處環顧一周,空****的房間讓她的心髒忽然有些收緊了。

少女柔軟的足尖踩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她穿著一身薄薄的白色長裙,走到窗邊。外麵清冷的星輝在少女的周身鍍上了一層淺淺的銀邊,好似誤入凡塵的精靈一般美麗。

她安靜地站了幾秒,右手下意識地在側腰上摸了摸,手指卻撲了個空,掌心除了摸到一片柔軟的布料之外,再無其他。艾瑞瑞怔怔地看著自己的腰側,她總覺得這裏應該掛著什麽東西的。

——她把它弄丟了。

對,好像是有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不見了。

艾瑞瑞突然變得焦躁起來,她急得在原地轉了好幾圈,右手下意識地在腰側摩挲著,同時大腦也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什麽……到底是什麽……”

“我丟東西了,丟了……不能丟……不能丟的……”

她忍不住發狠地揪了揪自己的短發,眼眶都急得有些發紅了。艾瑞瑞跑到床邊,一把推開窗,她探身往下望去——這裏是王的房間,自然在宮殿的最高層,距離地麵幾乎有百米之高。

她靜靜地望著下麵,整個人像是魔怔了似的。

【在很深的地方……它在很下麵的地方……】這樣想著,艾瑞瑞手臂一撐,整個人便懸在窗邊,但是在即將就要跳下去的前一秒,她的餘光掃到了放在床頭的那個花環。

所有的動作在這一瞬間僵住,艾瑞瑞轉過頭去看著它,幾秒後,足尖便重新落在了房間內冰冷的地麵上,她站在原地,呆呆地注視著那個已經有些暗淡的花環。

外麵的冷風鑽進來,吹散了少女一頭墨色的短發,她怔怔地望著它,整個人終於從剛才那種焦躁又混亂的狀態中安靜下來。

艾瑞瑞走過去,把花環抱在懷裏。這一刻,她好像是想起了什麽,轉過身來掃視了一圈,空****的房間有些安靜得可怕“……伽西西?”

少女微微發顫的聲音回**在空曠的房間裏麵,心中突然湧起了莫名的恐懼感,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些什麽,隻是踩在地麵上的腳趾都下意識地蜷縮起來。

她忍不住捏緊了手中花環,一步一步地退到了房間的最角落。艾瑞瑞的後背抵在冰冷的牆壁上,黑暗像一頭從深淵之中探出身子的凶獸,這時候,門忽然猛然被打開了,外麵暖黃色的燈光照了進來,直直地落在少女蜷縮起來的足尖。

銀發王蟲站在門口,他逆著光,看不清臉上的神色,不過王蟲蟲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的時候,艾瑞瑞便已經一下撲進了他的懷裏。

——她在抖。

作者有話要說:

走一走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