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致而豪華的房間中央站著一個男人,不,確切的說是一個雷諾茲。即便是一身既不符合人類審美的深藍色皮膚,那道立體五官和修長的身子也足以稱得上一句俊美。

“你們人類可真是好手段。”

指骨輕輕摩挲著桌上精密複雜的諾德裏模型,伯特倫優雅的語氣分不清是讚歎還是諷刺。角落中站著一個身穿白袍的人類,被變聲器處理過後的嗓音讓人難以分辨性別,冷淡又機械,呆板地不帶一絲情感。

“這次是太子自己先亂了陣腳,我們不過隻是稍微出了些力而已。”

伯特倫仿佛是聽到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他彎起嘴角,那張臉宛如一張麵具空洞而蒼白,幽幽的笑聲從胸膛中緩緩震**出來,在這空曠的房間中顯得莫名詭異。

“這個稍微……說得倒有點兒意思。”

白袍人並不打算繼續繞彎子,他側過頭盯著伯特倫麵前的那座巨大精致的諾德裏模型,這是星際中以前最擅長手工的一個種族做出來的,不過早在幾十年前的大戰中就被滅了族,眼前這個算是價值連城的唯一成品了。

“模型終究是比不上實物,還請三殿下把握好機會。”

似乎是這句話切到了伯特倫的痛點,他嘴角的笑意瞬間隱去,原本刻薄的麵容變得更加恐怖起來,低沉沙啞的嗓音拉出了一道黏膩的厭惡和傲慢“人類,誰給你的權力來置喙我?”

“三殿下倒是想多了,不過提醒兩句而已,若是錯過了這次機會……我聽說雷諾茲尊貴的皇帝陛下還有一位可愛聰慧的四皇子。”

白袍人並不懼怕伯特倫,甚至他刻意轉變了話題,平淡的語氣中威脅意味卻絲毫不淺。目前這位所謂的雷諾茲三皇子要錢沒錢,要人沒人,徒有一身的野心和傲氣,若非有個三皇子的名頭……

不過這樣正好,這位三殿下比那位太子要多一點小聰明,卻又沒有那位皇帝陛下精明,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棋子。

伯特倫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又很快調整過來,他閉了閉眼,然後才道,“我知道了,機甲聯賽那邊你們安排好了嗎?”

白袍人得到了滿意的答案,那張臉完全籠罩在黑暗中,讓人感覺到了頭皮發麻的笑意,他意味深長地說“請三殿下放心,整個克裏修頓都將會成為您一個人的舞台。”

另一邊正坐在諾德裏皇宮之中的雷諾茲皇帝,剛剛從太子那裏得到了阿利萊德的最新情報。沃克利這一段時間一直忙於邊境和各大重要城市的防禦部署,阿利萊德的管控權在兩年前交到了太子霍普頓的手裏,剛開始的兩年,霍普頓的確被管理的很好。

——直到出現了蟲潮。作為雷諾茲主要戰備星的阿利萊德竟然輕而易舉地淪陷了,這讓所有的雷諾茲都在星際中丟盡了臉,甚至一向對太子讚賞有加的沃克利也大失所望。

“稟報陛下,太子發來的情報稱,阿利萊德已經將所有的蟲族都清剿幹淨了,目前的防禦部署工作也在穩步進行之中。”

這倒是這麽長時間以來聽到的第一個稍微舒心的消息,坐在皇位上的沃克利閉上眼,這幾天一直忙著想蟲潮和王蟲的事情,一直都沒怎麽休息過。他是大戰之後才被擁立的皇帝,當時整個雷諾茲的皇族血脈就隻剩下他和父親留下的一個私生女。

沃克利雖然沒有在戰場上親身經曆過那段黑暗的曆史,但也能夠感受到蟲族強盛時期的恐怖,因此,才會如此緊張與戒備。不過好歹,目前的防禦部署已經全麵開展起來,雷諾茲的戰備充足,武器充裕,就算麵對蟲族大軍也……

“陛下!”

同時手腕上的光腦也響起了緊急的鈴聲,沃克利被這一聲尖銳到破音的叫喊弄得頭疼,無暇去看光腦上的消息,他睜開眼,陰鷙的眸子冷冷地盯著突然從外麵闖進來的一個雷諾茲,壓抑的語氣中透露著極度的不快,“什麽事?”

“海族……海族的米昂立率軍打了阿利萊德!”

“……”

被這樣的消息震驚了足足十幾秒,沃克利才忽然回過神來,空白的大腦開始運轉,他想到什麽,再看向光腦突然傳來的消息,那是來自阿利萊德的求援代碼。

胸口劇烈地起伏了幾下,雷諾茲皇帝的臉此刻陰沉地仿佛能滴出水來,嗓音因為滔天的憤怒而顯得沙啞起來,他就像是從齒縫中生生地擠出這幾個字似的“誰能告訴我……這tm到底是怎麽回事?!!”

……

克裏修頓郊區

“你要是能拔/出來,我就相信是你的。”

被亞默爾如此一番挑釁,王蟲蟲再次被刺激到了,他眯起眸子,瞬間出現在亞默爾的麵前,一把握住刀柄,冷白修長的手指被漆黑的長刀襯得越發好看起來,亞默爾沒想到王蟲蟲來的這麽突然,他還在心驚於對方非人的速度時,突然被一股巨力拉得一個踉蹌,差點摔了。千鈞一發之間穩住身子,才險險沒有摔在地上。

事情出乎了王蟲蟲的預料

黑色的長刀絲毫不動,刀鞘和刀刃就宛如本身就是渾然一體的。他好像,真的拔不出來……王蟲蟲擰著眉頭一把將長刀從亞默爾手中搶了過來,凝重表情甚至隱隱染上了幾分怒氣。他抿緊唇瓣,然後握住刀柄,用力

沒拔/出來……

亞默爾大約是早就料到了事情的結果,他雙手抱胸,悠閑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王蟲蟲,嘴角甚至帶上了幾分看戲的笑意。

難言的尷尬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試了無數次的王蟲蟲終於明白自己是真的拔不出來,他整個人都僵硬著,臉上有些掛不住了,狹長的眸子忽的瞥向亞默爾,裏麵壓抑著湧動的風暴,這還是王蟲蟲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受到了打擊,“你能拔/出來?”

“……不能。”

聽到對方也不能,王蟲蟲的心情總算是稍稍好了些,但臉色依舊臭的可以,“那你憑什麽說是你的?”

亞默爾像是突然被人打了一拳似的,臉上的神色空白了一秒,眉梢眼角忽然垂下來,就像是一朵即刻凋零的花,少年清亮的嗓音低落了許多,“這把刀是我……一個熟人的,全星際就她一個人能拔/出來。”

王蟲蟲全然沒有被亞莫爾的低落感染到,隻是聽見對方如此肯定的話語,他突然想到了什麽,臉上呈現出幾分肆意和張揚,他道,“那可不一定。”

【艾瑞,來,拔給他看!】

【……】

——這種宛如叫幫手一樣的語氣

圍觀了全程的艾瑞瑞無力扶額,她簡直覺得這兩人就像是幼稚園裏的小朋友鬥嘴一般,不過還沒等到她開口回答,緊接著下一秒就再度被王蟲蟲一腳踢出了精神空間。

手裏的黑色長刀沉甸甸的,那是一種極其深沉的黑色,卻不可思議地讓人感受到了溫柔。艾瑞瑞單手握刀恒在胸前,她垂下眸子,用大拇指的指腹輕輕摩挲著刀身,似乎感覺到了這把刀的脈搏……

“都說了你不可能——”

亞默爾肯定的嗓音在這一瞬間戛然而止,他怔怔地看著麵前的銀發少年,或者確切地說是看著對方手裏的刀。四隻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刀鞘,精致的大拇指穩穩地抵在刀柄上,輕輕一推

隨著一聲刀劍特有的鏘然聲,艾瑞瑞就這樣,用一隻手,甚至是一根手指,輕而易舉地開啟了辰光。銀白刀刃露出一截來,輕輕淺淺地泛著宛如星輝般耀眼的華光。

亞默爾仿佛被什麽東西扼住了咽喉,連呼吸都艱難極了。他怔怔的盯著眼前的艾瑞瑞,眼睛霎時間紅了,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塵封良久的記憶,仿佛是有萬千染缸轟然傾倒下來,一直都是灰色的回憶畫麵終於變得鮮活起來

一時間,所有聲色光影,宛如山呼海嘯一般傾軋而來。

那時候古地球還沒有淪陷,阿姐永遠都是很長一段時間才會回來一次,她總是穿著寬大的白袍子,腰上別了一把黑色的長刀。當時亞默爾剛好和那把刀一樣高。黑色的長刀看起來很酷,亞默爾總喜歡讓阿姐取下來給他玩玩兒。

但是別說玩玩,還是小孩兒的亞默爾根本連抱都抱不起來。

【阿姐,你天天帶著這把刀不會累嗎?】

【不累,辰光對我來說重量剛剛好。】

【辰光?】

【嗯,這是我最重要的同伴,他的名字叫做辰光。】【哦……那阿姐為什麽它從來都拔不出來啊?】亞默爾記得很清楚,當時那個穿著白袍的少女彎下了眉眼,將辰光單手握著,將長刀橫在他麵前,然後用一根大拇指輕而易舉地推開了刀柄,銀白的刀刃漂亮極了,仿佛真的就像天上星辰的光輝一般。

此刻,周圍所有的一切都猝然散去,記憶中的聲音和此刻對方的話語一字不差地重疊起來。

【呐,打開了。】

“呐,打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單機的第五天,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