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阿斌也逐漸冷靜下來,回頭看著隻比自己高了一點的女子,感覺到她的指尖還在避開自己的傷口,低聲道:“你怕我疼?”

蘇綰綰冷睨了他一眼,她那是怕半夜三更,這孩子疼得叫!要是叫醒了鎮上的人,她可不保證自己能單獨將他送回到淩雲莊!

不過看著阿斌神色緩和,唯有腳下還汩汩滲血,大概是不穿鞋在牢獄裏磨得,在地上留下深淺不一的血痕……

“刺啦——”

蘇綰綰撕下了外袍的衣擺扔到他手裏,又扔了個盒子到他手裏:“藥粉塗在傷口上,再用袍子把腳包上,留下這許多血腳印,是生怕別人不知你去淩雲莊了嗎?”

長街無人,可阿斌還是尷尬了一瞬,趕緊按照她的吩咐做事。

等他弄完,蘇綰綰才拽著他的手臂回到淩雲莊,似乎是洪安打過招呼,門邊正有錦城和逸元二人等候,隻是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蘇綰綰的衣袍上。

這袍子是王爺的,還破了!

“你跟他們說,我先回去睡了。”

蘇綰綰將阿斌扔過去,頭也不回地往側院去,入門便讓丫鬟們準備熱水,沐浴更衣後就徑直躺下,看著床頭的雕花,她才開始縷清今日所發生的事情。

方緒寧和訓鷹人的礦場合作和水災無關,隻怕是許久的生意。

水災前,訓鷹人可能帶染病動物投毒,又想借此事和方緒寧合作,給了人血煉藥的方子,算是給了方緒寧十足的誠意,而後方緒寧扣押百姓人血煉藥,訓鷹人與他謀劃讓經過收複雲南。

之後談崩,興許是京城某位說動了方緒寧,方緒寧倒戈拒絕訓鷹人的合作,卻還沒得到這人血煉藥的東西,於是兩邊若即若離,合作幾乎成了空談。

訓鷹人那次並未阻攔她上寺廟看穿方緒寧,後又給方文歡下藥製衡。

方緒寧也不見得多相信訓鷹人,蕭靖淵麵前先捉拿訓鷹人,私下裏還存著阿斌的命,生怕訓鷹人將疫病帶給他,做兩手準備。

腦子裏思緒縷清,蘇綰綰卻聽見耳邊傳來哢嗒一聲。

“誰?”

蘇綰綰陡然起身,攏緊了身上的裏衣,卻見黑暗裏一道頎長的身影朝著她走來,身上還帶著淺淡的藥香味,倒是讓蘇綰綰放鬆下來,“身份不是讓鍾之送來就好,你怎的還親自走一趟?”

“有些事想問問。”

那人自黑暗裏走來,麵容略有陰柔,卻不同於女子的嬌柔,一身玄色長袍竟還給人一種妖邪的感覺,可聲音卻是溫潤,動作亦是端定:“之前京城郊外,我兩次射箭,都被阻攔,究竟是為何?”

蘇綰綰無奈一笑,搞了半天王慶是過來找自己解惑。

她當即站起身來,無奈一笑:“當日我隻知道那乞丐背叛塢祖堂,與長公主交好,便想將錯就錯,順勢借長公主的蔭蔽將人安插進京城,沒想到意外被他追殺,而且當時蕭靖淵是想質問我為何知道塞上曲,兩事衝撞,我都沒來及讓你收手呢!於是你廟宇裏的那一箭,沒中。”

王慶卻是幽深地看了她一眼,勾唇淺笑:“你說的原因都不對。”

“哪裏不對?我們原定的不就是我與蕭靖淵出城,你必定射中我一箭,以苦肉計叫他擔憂?”蘇綰綰解釋。

王慶卻饒有興趣地看她:“第一箭未中,是因為蕭靖淵替你擋了,其他原因,不過是你逃避的借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