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安洛等人商定計劃時,周淮安也回到了自己難得回來的家。上次去給侯府賀壽也是父親派管家直接將拜帖送到了驛站,自從回到大都城他也還未曾踏足過家門,這個曾經讓他有多無數歡笑卻也是讓他痛苦不安的地方。他翻身下馬,將手裏的馬疆遞給迎上來的守衛。望著眼前氣派的朱漆大門,他猶豫了半刻,最後還是信步走上台階。
他走進大門,穿過遊廊、垂花門,來到天井,穿過天井便是大廳,他站在入口恍如隔世。管家匆匆地迎了上來,激動地說道:“二少爺,您回來了!”
周淮安內心也是五味參雜但是臉上卻未顯任何表情,管家繼續問道:“您是來見老爺的?”
周淮安還沒有說話。
管家也想不明白這位小少爺在打什麽主意,一時之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隻得自顧自的說道:“老爺現在正在大堂……”
周淮安沒讓他說完,道:“我還是先去給我娘請安,你不用跟著了!”
說著逃也似的走了,他還沒有做好跟父親見麵的準備。
管家輕歎了一聲,目送著周淮安倉惶離開,臉上滿是無奈和可惜,直到看不到少爺的身影才向大堂走去。
周淮安沿著遊廊來到了後院,穿過曲折的小徑,走過幾處假山樓台,來到了一處幽靜地庭院。
他呆立了片刻最終還是踏入了院子裏,院子還是他熟悉的那個院子,裏麵萬紫千紅,百花齊放,一個穿著樸素的婦人正要打理著那些花花草草。
周淮安站在婦人不遠處,眼眶有些濕潤。這時,站在婦人身旁打下手的嬤嬤回身看向門口,當她看到周淮安興奮地叫了起來。“姨娘,姨娘,二公子回來了!”
婦人“噗通”一聲握在手裏的水瓢掉在了地上,她回身看向周淮安,立刻激動地淚水漣漣,快步地衝了上去。
周淮安也是情緒澎湃,他跪在地上,哽咽地叫了聲。“娘,孩兒回來了!”
周淮安的母親何氏是一個走江湖唱曲的歌女,因長得頗有幾分姿色被周啟看中帶回了家,所以周何氏在周家並沒有什麽地位。她也因自己低微的出身一直覺得愧對自己的兒子。
她總覺得兒子離開王家,毅然決然地投身軍營有一部分也是她的責任,她扶起兒子,仔仔細細地看著,欣慰的淚水從眼角溢出。“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都怪娘沒用,要不然……我兒受苦了。”
嬤嬤也在一旁擦著眼淚,一邊笑著說道:“姨娘,別說這麽掃興的話了,今天可是應該高興的事,別哭,別哭!”
周何氏拿出手帕擦著眼淚,道:“是啊,是件高興的事,瞧我犯糊塗了。嬤嬤。你去給二少爺準備些吃的。”
嬤嬤笑道:“欸,老奴這就去!”
周淮安喚住了她。“不用了,我一會兒就走!”
周何氏急道:“你難得回來一次,不吃了飯再走嗎?”
周淮安說道:“父親在家呢,孩兒還是不與他見麵為好!”
周何氏端莊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痛苦和無奈,她拍著自己兒子的手安慰著。
嬤嬤說道:“少爺,這都是命。老天爺都注定好了的,萬般不由人。大少爺的事是意外,也不能怪你。你不吃飯那就吃點點心,老奴這就去做少爺最喜歡吃的酥油餅!”
說著,不等周淮安拒絕就匆匆地離開了。
周何氏拉著自己兒子的手回到了屋子,小丫鬟上好了茶,母子倆互相詢問了彼此的境況,了解了彼此都生活安好後,都安了心。
未了周何氏問道:“兒啊,你這次回來是不是不走了?”
周淮安說道:“這要看皇上怎麽說?我是將軍,軍令如山,恐怕由不得我!”
周姨娘殷切地說道:“那,娘去找你爹,讓你爹去求求皇後娘娘……”
周淮安說道:“娘,這事你就不用超心了而,兒子心裏明白該怎麽做!”
他知道自己母親在周家的地位和難處,他不想她再因為自己的事情卷入朝政中去。
周何氏眼淚又流了下來,道:“都怪娘沒用,連累了你!”
周淮安說道:“娘,你別胡思亂想了,這與你無關,是我的錯,我該贖罪的。”
周何氏拿起帕子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道:“兒,你可千萬別怨你爹,他心裏也苦!”
周淮安臉上沒有太多的變化,但眸色中透著痛苦。“娘,孩兒明白的,孩兒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該怎麽處理!”
周何氏點點頭,看著眼前比自己還高上一個個頭的兒子,她忽略了自己的兒子已經長大成人了。身為母親,對孩子的事永遠都是操碎了心,立刻把重心移動了婚姻大事之上。“兒,你歲數也不小了,該考慮婚姻大事了。這幾天你爹跟娘提了幾個宗室貴女,娘覺得……”
一談到未來的媳婦周何氏喜上眉肖,周淮安卻握著她的手,道:“娘,孩兒正是為此事而來的!”
周何氏吃驚的看著眼前這個不苟言笑,讓人覺得難以相處的兒子,她以為自己不催促就會打一輩子光棍的兒子,竟然有了心儀的姑娘,但是她心裏卻滋生出隱隱地不安。“兒啊,你看中了哪家姑娘?”
周淮安說道:“侯尚書的女兒,侯雨霏!”
“是她!”周何氏震驚地說道。
周淮安微縮了一下瞳孔,道:“娘,你認識她?”
周何氏對侯雨霏明顯地流露出了不是很友好的神情。“娘沒見過她,但也聽到一些她的傳聞。她的母親是突患惡疾而亡的,所以聽說這個姑娘也有隱疾,權貴人家都不願與他們結親家,小吏之家倒是有人願意攀附的,但是侯老太太又看不上,所以搞得高不成低不就,快二十了還待字閨中。兒啊,此女萬萬娶不得。你現在可是我們周家的獨苗,要為周家開枝散葉,光耀門楣的才行。而且就她的家世配我們也還差了一點。”
周淮安舒了口氣,道:“娘,你別道聽途說,她是個好姑娘,一定能給你生個白白胖胖的大孫子的。娘,要是大哥還在,我也隻是個庶子,別人還看不上我呢。我們不可有這種門戶之間。”
周何氏看著自己的兒子一臉認真道:“你真的這麽中意這家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