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下來,臉色甚是焦急。
九哥卻淡然的說:“流暢,謝過你的關心,我青錦臣做事,自在我的分寸。”
我笑,我知道九哥是不懼天與地。
夾了些油燜竹筍給九哥:“快些吃吧,可能,要出發了。”
“是啊。”他對我輕柔的說:“別吃太多酸了,一會會吐出來。”
“才不會呢。流姑娘,是否要一起用一些呢?難得相見就是緣。”
她不客氣的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你會害了他的,哎呀,真是,你們真是急死人了。”
是個可愛的急性子姑娘,請喝杯茶再吃。
雨還下得迷迷蒙蒙的,我眼中卻沒有愧色。
“其實,好也不好的定界,不是你們,你們不會有感觸的。”
“青大哥,小妹是佩服你什麽都不怕,可是小妹也擔心你,從邊關,你為了尋找一些東西,出生入死,你又匆匆來到西湖說看三月的雨,我想你怎麽會是這樣憂傷的人呢?原來是在等她,青大哥,你是不是不清醒啊。”
九哥的人緣,的確是太好了。
我輕歎,托著下巴看著雨景:“九哥是來替我看的啊,西湖三月,一泓春水,煙波渺渺,岸邊柳柳,綠絲飄飄。綿綿不盡的萋萋芳草蔓伸到遙遠的天涯。桃花淚,夾著杏花傷。百裏春雨細蒙蒙,獨自回頭望京城,聽得一片斷腸意。九哥,三月的西湖,是這樣的吧。”
他笑,笑得有些傷,點了點頭:“沒有錯的,薔兒,最懂我。”
桃花雨,杏花露,在他的眼裏,看起來,也就是桃花淚,杏花傷了。
那俠女看著九哥,那眼中所帶的焦急關切,我想,又是折服於九哥的心懷與行事的。喜歡九哥的女子千千萬,但是九哥從不會濫情。
他不喜歡的,他會知道分寸,保持著距離,隻以一種兄長的身份去關心,去幫助。絕不會想著能得到些什麽。
九哥對流觴笑笑:“謝謝你的關心,隻是,我很自在,很滿足於現狀,別的從不會去擔心。”
“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的,我青錦臣決定的事,我青錦臣去做的事,從來都不會後悔過。”他很堅定地說著。
我也不後悔現在和九哥一起,雖然我不知道到時候等待我的是什麽?
現在多好,可是好的日子是不容忍樂觀的。
九哥帶著我出去,走得不快不慢,正好讓我跟上,又可以消化一下吃飽的肚子。雨過之後,萬物皆請,空氣清靈中,帶著一些燦爛的灼熱。
我捋起一縷花,輕歎得道:“九哥,真不想離開這裏,我好喜歡西湖啊。”
九哥回頭一笑,牽起我的手走,慢慢的朝我們的畫舫走去:“再好的東西,曾經珍惜過,帶給自己快樂過,就要足夠了。”
“嗬嗬,是啊,可是我好想貪心更多了。”
“九哥也想,走吧。薔兒,你怕水,如今你喜歡上了西湖是吧,九哥還知道你怕山,我們也該回去了,看看那些山。”
上了船,站在船頭迎著風,九哥突然將我抱住:“其實九哥好想貪心更多,如果再呆下去,隻會更快的分離,你看看四處?”
我眼眸朝遠處的岸邊看,有些官兵模樣的人,拿著畫在找人。
淡澀的一笑:“那九哥是要帶我回京城了。”
“是的。”他說。
眷戀的抱緊了:“九哥帶你上山,讓你看看青翠的山林,九哥說過,要帶你去縛兔子的。”
“嗯,我想吃兔子肉。”現在回京城,隻會讓人意想不到,還能多好些的自由。
我怕水,九哥要我適應水,我怕山,九哥要我上山。我更怕那宮裏的暗鬥和無奈何的歎息。九哥是想讓我學會麵對怕的,然後跨過去,就不會心裏有憂傷。九哥,九哥我也是不舍你啊。
我對你的依賴越來越重,我越是喜歡這逍遙自在的生活。
他放開抱著我腰間的手,拿起一邊的槳劃起來。
畫舫劃破了水麵,穿過了荷花叢,往那無垠的綠波駛去。
我坐下煮著茶,淡淡的香味四溢開。
“九哥你怎麽不貪心點。”我嗔怪的說著。
他笑,有些苦澀:“貪不起,但是現在,已經很滿足了。”
“那好吧,分開的時候,你可不要讓我看到你眼中有半點的憂傷,我不會希望你遠走了,九哥,你愛呆在那裏,就呆在哪裏?避的開一些地方,永遠避不開心裏的孤單。”
我一想到他在那斷橋之上,駐足回首,流瀉出的悲痛還有孤單的憂傷,我心裏就會難受。
不管在哪裏,放逐不了心。
在年少的時候,他的眼裏就隻有我,而我,也很喜歡和他一起。
他教會我生活,教會我成長還有擁有自己。但是,當時我們是親兄妹。很多的東西,都得壓抑著。
我們遵守禮教,禮教壓不住暗裏增第的情愫。
曾想過,曾試過,九哥得解脫出來,九哥有自己的人生。
可是九哥更傷,更是煩躁。
這麽多年了,風霜雨雪讓九哥變得更成熟。
花船上的悠悠琴聲,送別了我們,一杯花茶,倒在西湖之上。
祭我將不會再到這地方來,我要離開了,沒有機會再來看的。
這一次如果讓胤灝“請”回去,我不知道要麵對的,是什麽樣的黑臉。
但是無所謂了,我現在和九哥一起,很少想到他。
我為他奉上一杯茶,在他的眉眼之中,就能看到那滿足。
發絲輕揚,吹拂在他的臉上,我掃下。
“真長,看來是剪了。”都快到腰了。
九哥卻是珍惜的說:“不要,九哥喜歡看你的長發,很好看。”
“剪下來送你好了。”
“不要,剪下來我就沒命了。”
我搖頭:“九哥啊,你一個大男人的,怎麽剪下發,也說什麽什麽的呢?”還有生命沒生命,頭發長了,終是要剪的。
他確實不舍,放在鼻尖下聞了聞說:“很香,很柔。”
“九哥,你吹一曲吧,我好久沒有聽你吹過了。”
他劃船在岸邊,折下了一節蘆葦,再用匕首割了一下,然後就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