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看看。”為什麽不給我看到她的臉。

“沒有什麽好看的,以前,你不是看到了嗎?我很好的,看你在宮裏有了一些地位,我就高興,能在宮裏經常看到你。”

我感歎,忽然很不忍這樣子。

轉身地說:“娘。”

這字,並不難出口,一說了出來,就是這般的自然。雖然嘎澀得很,可是沒有什麽問題的,說出來了,就好,就是這麽簡單的叫。

她眼中,溢出了欣喜的淚水。

看著我,柔柔地叫:“薔兒。”

“讓我看看,子不嫌母醜,認我,從此不要再推開我。”

她落著淚,重重地點頭,放開了那隻手。

我看到了她一側臉上,那烏黑的鞭影,她的眼裏,寫滿了複雜的東西。

“怎麽了?”我輕聲地問她,心痛她這麽老了,還讓人打成這樣,不是隻是軟禁嗎?怎麽會變成這樣的。臉上有這樣的傷,那她身上呢?

“不要問了,薔兒,娘聽你這一聲叫,娘心中的愧恨,才是罪孽深重啊。”

“這是怎麽回事?”我想輕撫她的臉。

但是伸長手,我夠不著,現在我覺得,她真的是可憐。

“不要問,薔兒,娘想知道,你過得好嗎?他對你好嗎?”

我點點頭:“很好很好。”

“那就好,薔兒,求你快走,不要讓娘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娘覺得心裏更痛恨自己的所作所為。”

想來,她是不會說的,我有些難過。

不管她過去做了些什麽,現在,她隻是一個可憐的人而已。

我輕歎:“娘,我先走了。”

她柔柔地笑著看我,我走一步,她就往旁邊走一步,想要更近距離地看著我,那種焦切,是一種最親最親的感情。

手抓著鐵欄,那般渴望的眼神,總是讓我不忍。

我得跟胤灝說說啊,我真不忍這樣子,這麽老了,算了,不要這樣折磨,軟禁就好了。

可是她眼中的悲哀,叫我不要管她的事。

不知為什麽,讓我心裏壓得鬱悶的。

往背後走,看那翠綠的芭蕉葉,帶著江南的味道。

在這裏,卻隻是長葉,而不結果的。

哀叫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不像是剛才娘在哭的,而像是男的。

有些好奇,我踏入了那芭蕉小道,往裏麵去。

宮女扶著我,眼裏寫著一些害怕:“主子,這裏不可以進去的。”

“這是什麽地方?”

“不知道,這裏都沒有人來過的。”

想折身走,可是慘叫聲,有些熟,我竟然往前走。

偌大的芭蕉葉,吹著秋日的風,那般的作響。

隱隱約約中,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卻不太是真切,有點像是胤灝的。

現在快用午膳的時辰了,他怎麽會在這裏呢?

我先探出頭去看,綠蔭成濃黑一片,走出了那邊芭蕉林,看到有個石屋,外麵有個架子上,綁著一個血淋淋的人。

那麽多的血,染得這綠蔭,似乎是血一般的紅黑了。

那正是死了的靈楚大人,正在受著鞭刑。有時候,忍不住的慘叫,就叫了出來,我聽到的,便是這樣的吧。

一手按住欲吐的胸腹,我示意宮女往後退,我不想讓她看得太多了,示意她往外麵去等著我。

胤灝坐在那裏,渾身陰冷的氣息,無情地看著靈楚大人。

鞭子打在他的臉上,血肉有些飛濺。

我捂著嘴,不敢叫出聲,一手緊緊地抓著芭蕉的葉子,指甲刺穿了葉子,直刺著我的手心。

他示意打人的停下,冷聲地說:“朕並不想為難你,靈楚,朕知道你不怕死。那明日兒,就換一種方式,讓宛太夫人到你的麵前,讓你看著,看著她是怎麽受挨打的。”

無奈,那血肉模糊的臉,那幾乎看不到的眼睛,還是如常一般的冷然,還是一無所懼。

“要殺便殺。”這就是他的答案,一個硬漢子,一個對我來說,我恨得不得了的人。

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自私的。

宛太夫人想見到我,靈楚想要為太後做事,連自己的命都搭上。胤灝要尋他的寶藏。我知道胤灝要的是什麽,不就是路線圖嗎?有玉佩了,剩下的,就隻欠這麽一個了。

“就這麽難嗎?”他站了起來,冷邪的眼看著那渾身是血的靈楚。

心口悶得很,似乎聞到那血腥之氣,那般那般的濃重,幾欲站不住腳。

“你女兒呢,你也想看到她受傷,她背叛了朕,還有,朕告訴你,她有了孩子,你是否要她站在你的麵前,讓你看著她是怎麽恨你的。”

我閉上眼,用力用力地甩掉這些話。

怎麽可以呢?昨天還跟我說:“薔薔,小帝姬這麽淘氣,以後可有得折騰你了,你倒也不會寂寞了。”

他說:“薔薔,朕反正不管那麽多,等你滿月,朕要在宮裏,辦個盛大的滿月酒,要全京城,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朕喜得帝姬。”

他現在說這些,多是遙遠啊。

可是我認識他,真的,他好熟悉。我知道,這是一些手段,隻是用來恐嚇那靈楚的,但是我聽了,還是心裏不舒服。

的確,我對靈楚是恨的。

我恨他,一個女人在他眼裏,比他的妻子,比他的女兒,都還重要。

那要愛到什麽樣的份呢?這我也不管,我隻是站在一個女兒的角度上來看,我真的好恨好恨他啊,為什麽偏偏是我的父親啊。

胤灝是那麽的愛孩子,而他,綁在架子上,卻是冷冷不出一聲。

他是何苦的冷心啊。他連青錦臣,他的弟子,也不留情的要殺。

我不知道,他當初收下九哥,又是出於什麽呀的心態,太後的一切,比他的所有,都是重要的。

“也不能讓你軟下半分是嗎?”胤灝冷冷地說道:“你想知道你女兒是怎麽恨你的嗎?你憑什麽做一個父親?”

“我不知道秘密。”靈楚叫了出來。

有一種痛心,有一種血腥,將我壓得緊緊的,想走,竟然連也抬不起來。有千斤重,萬般難。

其實我多不想看到啊,二個事實上與我有關聯的男人,一個是我的親生父親,他狠心地什麽也不要,隻跟隨著太後,傷了宛太夫人,傷了我這麽多次。一個是胤灝,我以為可以重頭開始,事實上,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