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捂著臉,似乎自己是一個麵目可憎的人一樣。

也是啊,一步錯,步步錯,皇後挑撥離間,我們就慢慢失了姐妹的情份。

皇上的寵愛,讓司棋心裏不是滋味,再加上有心人的挑撥,自然什麽都變了質。

“青薔,你要防著她,你一定要,我想我命已是不久的了,我知道你有一顆善良的心,以後你幫我多看二眼我的穎。你要多防著皇後,青家能那樣說,其實是皇後在後麵撐著。”

這還真是出乎意料,也是,如果沒有皇後,青家隻相信青鸞,那就太笨了。

抓住司棋枯瘦的手:“不要害怕,會好起來的。”

她卻苦笑:“青薔你哪裏知道,我身上的毒,也不是這麽一次的了,上一次在薔薇宮裏,那五色杜鵑的黑毒汁混和了一些一毒散,我身體就已經不是健康的了,為了跟你爭,跟你鬥,我聽從了她話,自毀其身。為的就是爭那麽一口氣,可是我現在回頭想想,我爭什麽呢?”

“別說了,其實人都有走錯的路,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走錯了,還是走對了。”我輕歎著。

她看著我輕道:“我知道為什麽皇上會喜歡你,青薔,你總是與眾不同的,你不要學我,你事事退下去,你變下去,到最後,你也找不著自己了。”

“真累啊。”

她點點頭:“好累好累啊,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不做妃子,為什麽會弄成這麽一幅樣子呢?”

她接著又說:“他是我的唯一的男人,是皇上,是我的天。我開始,是喜歡的,他很寵愛我啊。後來,喜歡成了一種想占有,一種恨,我不喜歡這樣子的。他寵你,他愛你,皇後說是因為你,我才會得寵的,我不甘心啊,青薔。一步錯,步步錯矣,從此,我就聽從她的話,哪怕是讓我喝毒藥,我也喝。我好傻好傻啊,放下了心中莫名的嫉恨,我就像一個木偶,在宮裏提著手,提著腳,跳著小醜一樣的舞。到了最後,我什麽也不是,我什麽也不如,連自己心裏最初單純的一些情份,都讓嫉妒給淹沒了。”

“別難過了,每個妃子,都無法得到完整的他。”他是多情的人,他著實有著太多的佳麗粉黛了。每一個帝皇,都不會隻守著一個女人的。每一個帝皇都不可以有愛的。

“青薔,我好想再回到以前,還能跟你下棋,如今想想,我還沒有跟你真正的下過一盤。”

“等你身體好一些,我陪你下一盤。”那時的我們,笑得多開心,在沐香園裏,二人合作跟胤灝下棋,下得他手忙腳亂的。

回目相對一笑,一種叫作好感的情愫,各自生了起來。

現在握著她的手,覺得蒼黃而又枯瘦無力。

讓我感歎,在後宮,做一個妃子,這般的難。

快到天亮,她又迷迷昏昏地睡去。

我問她宮裏的宮女,司棋的情況,很不是樂觀,樂觀的話,可以活個三五年,不樂觀的話,可能走不過這冬天。

司棋啊,那個明媚動人的少女,一回頭,覺得自己陷在夢裏太深了,竟然無法拔身。

自毀其身,傷了我,也傷了她,唯一收漁翁之利的,就隻有皇後。

如果說愛情可以因為這樣,而得到,那真的太可憐。

我去看看無垠,除了蒼白之外,並沒有什麽。

我感漢地說:“無垠,為什麽你什麽都幫我做,我真的覺得心裏好內疚。”

他笑:“有什麽,不過是一些毒罷了,青薔,我好想吃一餐飽飯。”

他的話,讓我有些愕然。

他一笑:“現在的吃用中,都開始摻入一些東西了,我不敢吃,似乎看到,就飽了,就煩了。我寧願,他現在一刀殺了我。”

我叫人宣了膳到無垠的地方來用,看著他狼吞虎咽,我看不下去狼狽而逃。

宮裏,看似輕淡,卻是寫滿了種種的一切。

我想到司棋說的,小醜跳的舞,我心裏就酸酸的,在宮,我也是小醜啊。我跳著什麽樣的舞呢?隻是,我戴著麵具而笑,誰知道我麵具下的悲傷和疲累。想離開,而看戲的人,卻不允我離開這裏。

他要我做什麽呢?無非是委屈地戴著麵具笑也好。

去看看司棋,她也很高興,拿出我送她的棋子來:“我們來下一盤。”

棋子真的很漂亮,她也感歎地說:“當初我覺得,你送給我,其實你就是可憐我,我越發的難受。原來不同的心境想事,真的很不同。”

才下了一會兒,她就打瞌睡了,精神越來越差。

讓宮女抱她去休息,我獨自出了外麵。

淩厲的北風,更是囂張地吹著。

我跑到最高的亭子裏去,想大聲地喊叫著心裏的屈悶。

可是張開嘴,什麽也叫不出來。

好多好多的風箏,遠遠的飛著,有斷了線的,有沒有斷線的。

那上麵,空白一片。

我急跑回去,在紙上畫,畫上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多啊啊,還加上二個黑手印。讓宮女都做成了風箏,跑到那高亭之上,一個一個放上天空,剪斷了線,讓它們自由的飛吧,飛得多高,跟著風,想去哪裏,就去哪裏。

九哥,我很好啊,真的,真的真的很好啊,你看到了沒有?

“青主子,皇上請青主子去正清宮裏用膳。”陳公公在涼亭下麵恭敬地說。

用膳,我一步一步地下了階,冷漠地看著他。

眼裏的淚光,終是溢了出來。

我想到正清宮看琳愛,我又怕到正清宮裏。

我怕見到他,我不知要怎麽說,才會好一點,我不想戴著麵具來對他笑。

可是我想見我的寶貝女兒。

公公帶我入了那滿是馨香之暖氣的小室內。

我看到穎正在學走路,他坐在小床的一側,臉色柔和地看著小床。

穎抓著他的衣服,走著,哇哇地叫:“愛愛愛。”

“噓,小妹妹在睡覺,別吵醒她,去拿你的小衣服來給妹妹。”他說得好是輕柔,幾乎可以聽得出,他心是多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