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的聲音溫厚而低醇,特別的溫暖和好聽。

“九哥,我知道為什麽沒有月亮,因為有你在,月亮姑娘不敢出來了。”

“淘氣。”無奈地輕笑說著,站了起來:“好了,現在看過星星了,得回去吃晚膳,再休息了,要是有精神,陪九哥下二盤棋。”

牽了我的手,小心地避開二邊放著的東西往裏麵走去。

“小心,這裏黑。”他輕聲地提示。

我垂下眼眸,九哥真的忘了,我本來就看不見,哪裏黑,對於我來說,也是一樣的。

但是我沒有提醒他,進去吃飯,還有流觴姐姐一起吃。

她總是不出聲,我想,她能在這裏,和九哥的關係,必是不一般的。我也不想要她為我操心啊。不知道我,我是不是打擾了他們,流觴的聲音好聽,必是一個美人兒啊。

九哥也該娶親了。心中驀然升起這樣的念頭,有些荒落。九哥有了家,就隻剩我一個了。我漢有再像從前一樣,還是黏著九哥,各人,有各人的日子要過的。有心酸,終究還是希望九哥好的。

九哥知道我喜歡吃魚,連骨頭都挑得幹淨了才沾上汁讓我吃。

我說:“九哥,我試著自己來,我會慢慢的。無論是從吃的也好,從做的,從生活,都要自己來。”如果有一天,隻有我一個,那我還能生存得下去。

我不相信世上,有永遠的永遠。連天都會變,何況是人呢?不是九哥不好,而是九哥也有九哥的事。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不是嗎?

九哥給我夾了魚尾,看著我小心地吃著。

慢慢地去感覺,咬嚼,小心翼翼才不會讓刺刺到。

九哥對流觴說:“她打小就這樣,沒事,我們吃吧。”

居然還有釀豆腐,九哥是真的寵我啊。

九哥知道我下午睡了,晚上精神還好,就叫我與他下棋。消磨一下精力,也不至於讓自己睡不著,胡思亂想什麽。

我卻搖頭:“不下了,九哥。你早點休息去,明天還要開門呢。你做生意忙了一天,也會累的。”他總是當他是二個人在用著,從來不叫累的。

雖然看不見,房裏還是點著燭火。

我好想看看我現在是什麽樣子,我的臉上,還有些刺痛。

可是摸到了鏡子,看到的卻是一片烏黑。

垂下眸子,深長的歎著。伸出手指在眼前晃來晃去,一點感覺也沒有。

老天爺啊,為什麽要讓我看不見,我心裏多難受啊。我一個勁的眨眼閉眼睜眼,就是盼望著能忽然就看見。

第二天,還是冷入骨的天氣。九哥的畫齋一樣開,很多人來,總是壓低聲音說什麽。

到最後,九哥索性讓我坐在後麵的門邊。

墊了褥子讓我坐著,告訴我,左邊的桌上,放著茶點,右邊還有暖手爐。

厚厚的被子,就將我卷起來,讓我曬著陽光。

眯起眼,半睡半醒的。流觴陪我說了一會話,也出去幫九哥了。

隻有我,最是空閑的。

閑得手太暖,閑得心太慌。簡直是廢人一樣了。

伸出手去摸索著桌上的花茶,已是有點涼了。

摸著杯子,然後,再摸準了才對著倒下去。

就連滿溢了也不知道,這一種感覺,特別的難受。

狠狠地喝下一杯茶,聞著花香,還是無法靜下心來。

孩子們在冰上跑跑走走著,看到我,有些好奇。居然還在叫著:“瞎子嗎?你看,她在摸東西。”

孩子最純真,也最是刻薄。無情地說:“是真的,瞎子啊,她的手指在摸來摸去了。”

心中的淚直流著,我扶著桌子站起來。

被子掉在地上,一個不小心踩著就摔了下去。

不痛,卻是摔到了心,聽到了孩子的笑聲,讓我想躲起來。

“你們在這幹什麽?還不快走。”一聲厲喝,打散了孩子的嘲笑聲。

我還未從被褥中掙紮著起來,覺得有人在看著我。

靜靜地,認真地,哀傷地看著我。

我淚流出來:“九哥,你不要看。”

不,不是九哥,九哥身上,不會有這些香味。

掙紮著起來,摸著就往裏麵走,推開了門,還覺得那灼熱的眼光透過門板能看到我。

抹淨了淚,我帶著笑再往畫齋走去。

可是到門前,我又止步,我聽到有人低低啞啞地叫:“你好是大膽啊,啊,長翅膀了是不是?連她你也敢藏著,真是想要讓青家全部連誅嗎?”

是爹爹的聲音,很急很氣的樣子吧。

九哥輕淡地說:“我敢做,就不怕他知道,爹,沒事的話,你先回去。”

我竟然害怕,也不敢去了,還是到外麵去吧。

我竟然無處可去了,摸索到外麵,依然是冰冷入骨,依然是有人看著我。

我輕聲地說:“看夠了嗎?”

沒有人說話,我又笑:“你是男還是女?”

推開那欄,我走了出去。手中抓著一節竹子,敲在冰雪上,覺得沒有什麽了,才會走出去。

“青薔。”低低啞啞地聲音叫著我。

是誰,竟然認識我。這叫聲,好是迷惑人心,我似乎在哪裏聽過。

“青薔?”又一個興奮的聲音響起,我感覺,剛才叫我的人,似乎隱退走了一樣。

豎起耳朵聽著楊宏書的聲音說:“你是楊公子。”

“咦,你還認識我啊。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

“楊公子。”九哥的聲音打斷他的話。

九哥出來,扶住我說:“這麽冷的天,不要走來走去,這冰雪也薄,要是掉下去,看不冷得發抖。”

依在他的身邊一笑:“就想走走。”

抱了九哥的手穩住身子,對著想象中的位置笑:“你好,楊公子。”

他倒吸了一口氣,卻不是我的前方,而是在一側。

我輕笑:“不好意思,我眼睛有些毛病,現在看不清楚了。”

“青薔!!。”他竟然無限感歎地叫著。

九哥輕歎:“薔兒,好了,我們進去,這裏太冷。”

“不嘛,九哥,你這樣你會很累的。讓青薔自己爬起來,自己來適應,可好?雖然我眼睛看不到,可是我還是可以生活和做事的。我可以彈琴,可以下棋,可以寫字,可以念詩。對了,九哥,你不要怪爹爹,可好?”